赞迪克看着屏幕上逐渐向好的数据,红瞳中闪烁着纯粹的成就感。
海莉薇则默默地脱下无菌手套,走到隔离舱的观察窗前,静静看着里面如同精致人偶般沉睡的妮娜。
良久,她才转过身,背对着隔离舱和放置着大脑的维生缸,以及手术台上那具空壳。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手术后的疲惫和一种更深的了悟。
“核心稳定器运行正常,生物接口融合度97.3%,超出预期。”她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但是……”
“妮娜的问题,不仅仅是心脏。”海莉薇的语气像在宣读尸检报告,“长期器官衰竭和药物滥用,尤其是那些强行维持生命却透支神经活性的药剂,对大脑皮层和脑干功能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即使心脏问题解决,她的意识能否恢复……概率低于15%。大概率……”她顿了顿,吐出一个冰冷的词:“永久性植物状态(PVS)。”
赞迪克正兴致勃勃地记录着稳定器的能量输出峰值,闻言抬起头,红瞳里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无所谓的淡漠。
他放下记录板,走到海莉薇身边。
“哦?这样啊。”他的语气轻松,“意料之中。那种不计代价的续命方式,本就是饮鸩止渴。”
他侧头看向海莉薇,捕捉到她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被理性强行压下的波澜。
这或许是对生命脆弱的一点感慨和遗憾?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别太在意,学姐。我们完成了能做的部分,把她的身体从悬崖边拉了回来。至于意识……“
他耸耸肩,“那是神明或者运气该操心的事。你已经尽力了。”
海莉薇猛地抽回手,像是被他的触碰烫到,又像是被他的话刺中……不,应该说,她是被今晚的各种手术和视觉轰炸刺激得不轻。只是这不怎么稳定的情绪长时间紧绷,终于在赞迪克的安慰下破防爆发。
“在意?”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怎么会对‘实验样本’产生多余情感?”
她指着手术台上的迪佩尔空壳:“那是‘至尊烤肉卷’的废弃包装!”
然后手指转向维生缸:“那是封装好的‘活体知识库’!”
最后,她指尖重重戳在观察窗上,指向沉睡的妮娜:“而这个,是‘心脏辅助稳定器长期植入及神经损伤观察组’的标准对照样本!”
她似乎是度过了难熬的适应期,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发表如同入党般的郑重宣言:“实验员的职责是确保操作规范、数据准确、变量可控。样本的最终状态,无论是成为可持续利用的资源,还是成为记录病理变化的标本,都是实验结果的客观呈现。我们需要的是记录和分析,不是无谓的‘在意’!”
“我的遗憾,仅限于妮娜样本因前期不当处理导致神经功能不可逆损伤,降低了其作为长期对照观察样本的数据价值,仅此而已!”
赞迪克被她充满学术正义感的爆发弄得一愣,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如同电流窜遍全身。
他看着眼前因为被质疑“不够理性”而炸毛、努力用学术严谨武装自己的海莉薇,只觉得可爱得要命。
于是,赞迪克非但没有因为海莉薇的过激反应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看着海莉薇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伸手想捏海莉薇气鼓鼓的脸,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赞迪克也不恼,“我的错,学姐是严谨的学者兼研究员,是我亵渎了神圣的实验精神。”
“不过学姐……”他的指尖轻轻勾起海莉薇一缕散落的黑发,缠绕把玩,红瞳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你炸毛的样子,真是让我忍不住想在这里吻你。”
海莉薇的呼吸瞬间一窒。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赞迪克,眼里倒映着他那张在无影灯下俊美得近乎妖异却又写满了荒谬的脸。
在这里?现在?
旁边是迪佩尔那颗还在缸里跳动的人脑!手术台上是他无意识的躯壳!隔离舱里是刚刚被他们“救活”却可能永远沉睡的植物人妮娜!
海莉薇感觉自己十多年建立起的严谨认知和三观在赞迪克面前碎了一地,还被对方追着上前踩了几脚。
赞迪克,你果然不是正常人!
不对……是她错了,她居然试图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一个提议把执行官做成缸中脑、还在手术台旁边想着接吻的家伙!
海莉薇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指着赞迪克,又环顾了一圈这如同恐怖片现场的实验室,“你的大脑构造到底是怎样的啊喂?这种环境、这种时候,你……”
“环境怎么了?”赞迪克挑眉,一脸无辜又理所当然,他甚至故意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维生缸、手术台、隔离舱,最后定格在海莉薇气得泛红的脸上,笑容越发邪气,“多具有纪念意义的场所啊,学姐。见证了我们第一次深度合作,这种独一无二的地方,不正是表达羁绊与深厚情谊的最佳场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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