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薇刚核对完最后一批药材,正准备熄灯休息,一双手臂就从身后环绕过来,将她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赞迪克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窝,慵懒地出声:
“夫人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在想关于合法合规与所谓人权的关系。”
赞迪克:?
海莉薇:“是由阿巴斯这件事联想到的。”
“我发现,提瓦特大陆除了所谓的神权至高无上,民众敬奉神明之外,似乎并不存在一个普世且完整的人权概念体系。神的旨意高于一切,人类的思想与行动,都需要臣服于神明之后。这在某些国度是天经地义的。”
“在须弥,是大慈树王与教令院共同确立了规则;但在至冬,女皇的应允下,一些涉及到人体的敏感研究,可以被定义为合法的科学研究;而在枫丹,同样的构想或许会被看作有价值的专利申请。”
赞迪克抱着海莉薇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口吻有些许讥讽:“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阿巴斯很可怜吧?但如果真的放走了他,我手头就连最后一个可供观测的样本都没有了……”
“这一点不谈,阿巴斯这样身受深渊污染的人,除了待在活力之家治疗和浪费空气与生存资源,哪里又是他的归宿呢?现在的他就像人群中的异类,即便回到家乡也不会有人接纳他。”
海莉薇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兀自说了下去:
“国家主权对应着各自神明的神权疆域,而伦理道德的界限似乎也终止于各自的边境线,在不同的国度,它们各自拥有不同的定义和诠释。”
“抛开具象的须弥律法条文,我们可以思考一个问题:哪些类型的‘人’,可以被用作任意研究,而不必担心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呢?”
她仿佛自言自语般列举:
“奴隶。在蒙德,贵族将来自纳塔的流民视为与牲畜无异的私有财产,因此如何处置都是主人的权利。”
“战争的遗孤。如果一个国度没有建立相应的社会保障体系,那么这些孩童就如同没有户籍的存在,会被当作货物买卖交易。但他们本质上与常人并无二致,只是当他们受伤乃至消亡时,也无人为此驻足垂询。”
“我发现,人们倾向于将‘他者’非人化。通过这种方式,施加暴力便显得顺理成章了许多。”
她微微侧过头,似乎想看清身后人的表情。
“实际上,大多数人在这方面并无本质差别。官场之上,肃清异己;学院之内,霸凌不从众者。当初迪佩尔的事,我也是不自觉地在心里把他类比成了某种食物,才能相对冷静地去处理……”
她的话语到这里突兀地停下,似乎也觉得这个比方不甚妥当,轻轻“呃”了一声。
“总而言之,那种感觉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并不太好。”
她终于完全转过身,正视着赞迪克的眼睛,语气认真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你被别人、或者被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认知判定为不属于同类的‘他者’——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异端’和‘疯子’。”
“同样,我也不太希望你习惯性地将其他人,也视作与自己迥异、非我族类的‘他者’。”
赞迪克的身体在她的话语中有片刻的凝滞。
随即,他突然笑出声来,手臂重新环上她的腰,将她搂得更紧。
“原来如此。”他的笑声里带着一种被理解的餍足,却也有一种无人能解的孤独,“原来夫人是在关心我。”
“虽然过程可能不那么令人愉快,但这个认知本身让我感觉很新奇,也很不错。不过这种事情,除了涉及观念层面的认同与否,其实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因素——现实需求。”
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以往理智到近乎冷漠的腔调:“人体实验,在许多尖端领域的研究中是不可避免的过程。因为没有单一的生物模型或替代品,能够百分之百地还原人类生理的全部复杂性。这在一定阶段内,是‘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海莉薇静静地听着,然后无意识地接上了他的话:“所以,总有一天,科学的演进将会突破这些‘不得不’的前提条件吧。”
“夫人突然对这类研究方向表现出兴趣……”赞迪克突然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卷起她一绺发丝,“莫非是已经有了什么具体的设想?”
“这让我都能想象到,未来的某一刻,你或许真的会抱着一只小猪崽出现在我的实验室门口,一本正经地跟我宣布这是你耗费心血完成的完全模拟人类身体构造的实验成果。那样的话,我大概也只能认命地把那只猪纳入我的研究范畴吧。”
海莉薇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那个画面——赞迪克拿着精心调配的药剂,对着一只小猪崽露出被旁人视为“狞笑”的表情……
画面太美,她不敢细想。
她有些纳闷:“但为什么会是猪呢?”
赞迪克闻言,皱了皱鼻子,脸上难得露出点孩子气的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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