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被净化之光贯穿的巨大破洞,阳光从洞口投射下来,形成一根明亮的光柱,照亮了溶洞内弥漫的尘埃。空气中混合着岩石粉末、焦糊和一种雨后青草的气息。
京城化为了一片废墟。
司马烬缓缓将后背靠上身后那块冰冷坚硬的岩石,粗糙的石面硌得他骨头发疼。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
然而身体的每一条肌纤维,都在疯狂地尖叫、抗议,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贯穿。
神力被彻底抽空的虚弱感,更是从他的四肢百骸深处涌出,让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脆弱的空壳。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想要握紧拳头,但指关节仅仅是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无法合拢。
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他积攒的微末力气。他强撑着沉重如铅的眼皮,艰难地转动脖颈,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的视线穿过弥漫的尘埃,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那片碎石堆上。
王大锤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团仿佛由初春嫩芽萃取而成的绿色光晕,正温柔地将他包裹。那光芒如呼吸般轻柔地脉动着,将勃勃生机一丝丝地渡入他残破的躯体。
司马烬的目光死死锁住王大锤的胸膛,看到了那微不可察、却无比坚定的起伏。一呼,一吸,仿佛是与死神角力的节拍,微弱,却稳定而持久。
他还活着。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司马烬感觉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让他紧绷到极致的身体骤然一松。
这就够了,真的够了。就在此刻,从头顶那巨大的破洞处,断断续续地飘来了地面上的声响。
起初只是模糊的嗡鸣,渐渐地,无数撕心裂肺的哀嚎与绝望的哭喊清晰可辨,它们交织、汇聚,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天而降。
这声音里没有了愤怒与反抗,只剩下失去一切的茫然与悲恸,这是一个帝国在分崩离析前的最后悲鸣。
皇权的大厦已然倾塌,旧日的秩序在烈火中化为灰烬,而新的秩序,却还是一片混沌的未知。
这种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感到危机四伏。
“别动。”
苏青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还算干净的布条,正小心翼翼地为司马烬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但司马烬还是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在这末日般的余晖中,语言是多余的。他们一同从生死边缘走过,这种默契,已经不需要言语来确认。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从通道深处传来。
司马烬和苏青檀同时警觉地望去。
是赵玄。
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神捕司指挥使,此刻的样子狼狈不堪。他身上的铠甲布满了凹痕与裂纹,脸上血污交错,身后跟着的,是仅存的十几名神捕司部众,每个人都带着伤。
赵玄的手里,还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是苏子羽。
赵玄一步步走到溶洞中央,他看到了司马烬,看到了他身旁的苏青檀,看到了那枚被司马烬放在身侧的传国玉玺。
这位秩序的维护者,目光扫过这片废墟,扫过那些劫后余生的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迷茫。旧的皇帝没了,新的皇帝在哪?他该听谁的号令?他该维护谁的秩序?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司马烬的身上。
这个年轻人,以凡人之躯,行神鬼之事,终结了这场浩劫。
赵玄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他松开苏子羽,任由手下将其扶住,然后走上前,在距离司马烬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哐当”一声。
他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溶洞中格外响亮。
“请大人定夺!”
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他身后,那十几名幸存的神捕司精锐,也齐刷刷地单膝跪下,兵甲碰撞之声连成一片。
这个动作,瞬间奠定了司马烬在所有幸存势力中,无可动摇的核心地位。
“你……”
司马烬正想说些什么,旁边的苏子羽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
他晃了晃脑袋,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司马烬单膝跪地的赵玄。
“你打晕了我。”苏子羽的声音很冷,他撑着地面站起来,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为了救你。”赵玄头也不回地答道,依旧保持着跪姿。
苏子羽没有再理会赵玄,他的目光转向了司马烬。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疲惫不堪的男人,眼中没有丝毫感激,只有一种审视和评估。
“道主败了。”苏子羽开口,语气平淡,“看来,你们赢了。”
“是我们赢了。”司马烬纠正道。
“有区别吗?”苏子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吧。无生道,不是一个人的名字,它代表的是一个位置。一个能掌控世间负面情绪,拥有至高力量的位置。灰衣人想坐上去,但他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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