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刚碰上炉边,雷角突然烫得像要烧起来。
我停了一下,没往后看,也没理谢清歌那句“你要是死了,我把你挖出来再杀一遍”。这话听着狠,其实我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她撑不住了,腿在抖,手也快抓不住箫了,可还是站在我后面两步远的地方。
黑袍人已经进了门。
他走得很稳,锈剑贴在背上,那半块残玉紧贴着布料,像是吸住了他的脊背。风从屋里吹出来,带着一股陈年灰烬的味道,还有点像是铁锈混着药渣的气息。我不怕这味道,我在丹炉边上扫了三百年的灰,早就闻惯了。
可现在不一样。
雷角开始自己发光。
不是一闪一闪的,是持续地亮起来,像有一根线从我脑门往外拉,直直指向屋里的某个地方。我抬手摸了摸耳朵,这是老习惯了,一紧张就这样。但这次我没缩,反而往前迈了一步。
脚落下去的时候,地面没动静。
可我体内的东西动了。
记忆核心在跳,和上次被守卫爆出来时一样,但它这次不是往外冲,而是往雷角那边聚。同时,黑袍人背上的残玉也亮了一下,虽然很弱,但我看见了。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把剑握得更紧了些。
我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巧合。
雷角、残玉、记忆核心,它们本来就是一套的。就像钥匙和锁,谁少了都打不开门。
“你能听见吗?”我问黑袍人。
他没应声。
我又问了一遍:“里面的声音,你也能听见?”
这回他点了头,声音很低:“不是听见……是记得。”
我懂了。
他记得的,是我忘了的。
谢清歌这时候咳了一声,嗓子里像是卡了沙子。她扶着墙,慢慢走到我旁边,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还真打算进去?”
我说:“不然呢?站这儿等天亮?”
她冷笑:“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我知道。
有我死那天的事。
有他们怎么把我按进丹炉的画面。
也有……那个女人说的话。
她说“记住这条路”,然后把一把糖葫芦串塞进我手里。那不是玩具,是钥匙。现在就挂在我腰上,七个药葫芦中间那个铁环,形状和它一模一样。
我没跟她说这些。
我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抓了一把糖豆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脑子清楚了一点。三百年的药摊不是白蹲的,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往前冲。
现在就是该冲的时候。
雷角越来越亮,前方的黑暗被撕开一条路。那不是光,更像是某种权限在认主。我往前走,每一步落下,额头就越烫一分。到了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谢清歌咬着嘴唇,脸色发青。
黑袍人站在原地,锈剑垂地,剑尖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以前在药摊招呼客人用的,意思是“跟上”。
我先进去了。
屋里比外面看着大得多。炉子还在那儿,通体漆黑,炉口开着,里面没有火,却映出画面。我看到了自己跪在地上,被人按着头往下压。玄霄子站在边上,手里拿着玉扳指,脸上带着笑。那一幕我没忘,也不想忘。
但接下来的画面变了。
炉中景象一转,出现一个少年。
他穿着仙门首座的衣裳,青衫玉带,眉心一点朱砂痣,和玄霄子一个样。但他手里拿着一颗金丹,通体金黄,流转着霞光。那是九转金丹,太上老君炼的最后一颗。
最让我愣住的是——那张脸,是我的。
不只是像,是完全一样。
我站在原地没动。
谢清歌从我身边挤过去,盯着炉子看了几秒,忽然说:“这不对。”
我说:“哪里不对?”
“衣服。”她说,“仙门首座不会穿这种制式,袖口不会有雷纹。那是……继承者的标志。”
我心头一震。
继承者?
我不是偷吃金丹被打下来了吗?
怎么又成了继承者?
脑子里乱了一下,雷角突然猛震,一道信息直接撞进来。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碎片记忆,像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那天我不是去偷丹。
我是去拿属于我的东西。
我才是那个被选中接掌丹房的人。
可他们在最后一刻改了主意,说我“心性不稳”,要把我废掉。我不服,抢了丹就跑。他们追上来,在丹炉顶上围住我。天雷一道接一道劈下来,我不是被雷打死的——我是被人推进去的。
玄霄子动的手。
而黑袍人……
我猛地转身看他。
他也正看着我,眼神没躲。
“你当年为什么救我?”我问。
他沉默了几息,才开口:“因为你没偷。”
“那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也没人信。”他声音很平,“他们早安排好了剧本,你是反派,他是首座。差的只是一个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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