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墙脚的风波过去,团队的心反而更齐了。大伙儿心里都憋着一股劲,非得把这“长二捆”搞成了,让那些瞧不起他们、想挖他们的人好好看看!
总装车间成了整个集团最热火朝天的地方。那巨大的火箭箭体,像一条沉睡的钢铁巨龙,一天一个样地变得完整。工人们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操作,就像给巨龙穿上最后的铠甲。嗞啦嗞啦的焊接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还有吊车运行的嗡嗡声,交织成了一首激昂的劳动交响曲。
李振华几乎长在了车间。工人们是三班倒,他却是“连轴转”,困了就在办公室角落的行军床上眯瞪两三个小时,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布满了红血丝。
王胖子看着心疼,从家里让他老娘做了李振华最爱吃的猪肉白菜馅饺子,用好几层毛巾裹着饭盒带过来,逼着他吃:“华子,你是咱们的主心骨,你要是累趴下了,咱们这‘炮仗’还放不放了?赶紧的,趁热吃!”
李振华也确实饿坏了,接过饭盒,夹起一个滚烫的饺子塞进嘴里,烫得直吸凉气,含糊不清地嘟囔:“倒不了……等咱们这‘炮仗’……呜…真上天了……我非得睡他个三天三夜不可……”
王胖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鼻子有点发酸。
日子在紧张的忙碌中飞逝,终于到了火箭转运的日子。
那天,天刚蒙蒙亮,基地通往专用铁路线的道路两旁,已经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群众和基地职工家属。大家翘首以盼,比过年看社火还热闹。
当覆盖着鲜艳国旗的巨型火箭筒体,被特制的重型运输车稳稳驮着,如同一位尊贵的帝王般缓缓驶来时,人群瞬间沸腾了!
“快看!出来了!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大火箭!”
“好大家伙!真威风!”
“爸爸爸爸,它要飞到哪里去呀?”
“飞到天上去!给咱们中国人争光去!”
欢呼声、掌声、小孩的雀跃声汇成一片。人群中,王胖子他爹,一个干了一辈子钳工的老师傅,看着自己那个以前有点不着调的儿子,此刻正穿着整齐的工作服,跟在李振华身后,一脸严肃、有模有样地协调着转运队伍,老人偷偷背过身,用粗糙的手掌使劲抹了把眼角。
马高工和一群老专家们也站在一起,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仰望着那巍峨的箭体,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感慨,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自豪。马高工喃喃自语:“成了……这帮小年轻,还真他娘的……给搞成了……”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
西昌发射中心,指挥大厅。气氛紧张得能滴出水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屏息凝神。
李振华站在后方观测区,身姿挺拔如松,只有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王胖子在他旁边,额头上的汗珠吧嗒吧嗒往下掉,也顾不上擦。
扬声器里,传来倒计时那冷静而决绝的声音:
“……五、四、三、二、一!点火!!”
轰——!!!
低沉而恐怖的轰鸣从远处传来,仿佛大地之心在咆哮!发射架下瞬间被浓烈的橙色烈焰和翻腾的白雾吞没!
长征二号E捆绑火箭,这个凝聚了无数人心血和梦想的“大炮仗”,尾部喷射出难以直视的耀眼光芒,巨大的推力让它挣脱了大地的束缚,开始缓缓上升!
起初很慢,如同一个刚刚苏醒的巨人,但速度在刹那间飙升!它拖着长长的、绚烂的尾焰,笔直地、义无反顾地刺向蔚蓝的天穹!那光芒,比一千个太阳还要夺目!
“程序转弯!”
“跟踪正常!”
“遥测信号正常!”
“……”
一道道铿锵有力的报告声,如同最美妙的乐章,在寂静的大厅里回响。
火箭越飞越高,最终化作一个明亮的光点,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接下来是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
“星箭分离——成功!!”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刹那间,整个指挥大厅变成了沸腾的海洋!帽子、笔记本、文件夹被抛向空中!所有人都跳了起来,不管认识不认识,互相拥抱、捶打着对方的肩膀,许多人激动得满脸是泪,放声欢呼!
王胖子一把抱住李振华,力气大得差点把他勒断气,带着哭腔喊道:“华子!成功了!咱们的炮仗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李振华也用力回抱着他,眼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的内部通话话筒,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基地:
“同志们!我们……我们自家的‘炮仗’!飞——起——来——了——!!”
基地外,通过收音机实时收听发射消息的全国百姓,也在这一刻沸腾了!街头巷尾,工厂学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那一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像庆祝盛大的节日一样,开心地、自豪地,焖了满满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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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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