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后一身着华贵的男子、单手擦抚着额头,他眉头紧锁呼吸沉重,压在桌上的左手攥紧成一个拳头,骨节摩擦发出的‘咯咯’声、在寂静的议事厅内显得格外突兀。他面前有十数人分列在两侧,皆垂首不语、无人敢打破这份难有的默契。袁绍的思绪难以集中,巨大的变故、让他所有计划都被无限期的推迟。身为人主、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手下这帮文臣谋士,可以坦然自若的谈论成败得失。不像自己连一份焦躁都是罪过,是不堪大任,是竖子匹夫。可他袁绍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喜好和厌恶。其子袁熙的尸首被赎回后风光下葬,但这并不能宽慰这名老父亲痛楚的内心。他感到自己被一种巨力在撕扯,一边是内心汹涌澎湃的抱负,另一边却是身心俱疲、渴望安享生活的期许。
“鞠义何在?”沉默良久,袁绍终于开口了。
“末将在。”鞠义闻言急忙出列,拱手答道。
“此战之失、罪不在你,皆因吾儿擅自出击、致使大军遭此惨败,他虽身死却不能抵其过失,我身为人父、这份罪责自然要代子受罚。这样,传令下去,此战结束后、本将军自领五十军棍以做惩戒”。
“主公,莫要有如此想法。二公子英雄少年,麻痹大意下、惨遭贼人毒手非全他之过,我等没有保护好少主该当责罚才是。主公没有迁怒于我等、已然是高风亮节,又岂能强加罪责于己身。此后我等必将自省己过,以求不再辜负主公宽仁之心。”鞠义听到袁绍在打官腔,急忙配合恭迎道。
“主公高风亮节、我等必将牢记己过,不负主公宽仁之心。”在场众人配合着一同说道。
袁绍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深叹了一口问道:“公孙瓒军有何动向”?
“回禀主公,此战我军虽败,但那公孙瓒军也同样伤亡惨重。此刻他们已经退守易京(雄县)。据传闻、那公孙瓒整日躲在城内高塔之上,往来消息全靠绳索传递,麾下士卒在日夜加固城池、挖掘壕沟”。
“哼,一介匹夫而已。传令全军备战,待奉先与大戟士前来会合后,本将军将亲率大军前往易京,报我今日之仇”。
“诺。”众人齐齐拱手领命。
袁绍终究是不能原谅鞠义的,虽然袁熙并非他的心头最爱,但终究是其子。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个父亲都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要不然也就不会远调吕布来幽州统战了。除此之外,自吕布巧取濮阳后,他的声势越来越大,也是时候让其远离势力中心,如若此人脱离自己掌控,那必将成为一个心腹巨患。
吕布得到袁绍的调令后也不敢耽搁,自己所得到的一切、终究是依仗着此人。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当有一日自己能与之分庭抗礼了,才是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
“袁公,末将接到您的调令,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各部已到,下面我军该当如何?”吕布拱手说道。
“奉先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快些坐下我们细谈”。
吕布闻言也不推脱,大步走向一把空着的椅子,一抖披风坐了下去。
“那公孙匹夫收集了百万斛的粮食、囤积于高城内,看来是打算与我们展开持久战,如若他一直坚守不出,我军强攻下必然损失惨重。奉先你濮阳一战打的甚是漂亮,此刻可有良策破局?”蒋义渠回到邺城后,将濮阳之战详细的禀告给了袁绍,致使他对吕布这个武夫有了全新的看法。现在这易京的状况与濮阳如出一格,袁绍希望吕布能再出奇谋赢得胜利。
想要以巧拿下易京、这要求对于二代吕布来说可谓是轻车熟路。上一世公孙瓒先中了‘诱敌分兵、逐个击破’之计元气大伤,然后又被袁绍以‘穴地攻城’之计完成收割。这一次面对同样的情况,依葫芦画瓢就是最好的答案。
“袁公,易京既然难以攻破,不如我军先拔出易京周围的敌军据点,如果公孙瓒率大军来援,那我们就切断其后路、阻止他回城。如果他对我们的行动置之不理,那他再无外援孤城一座,我军可专心挖掘地道直达高塔之下,然后烧毁支撑的木桩,从根基上破坏高塔。到时候我们大军齐出、内外夹击,这公孙瓒断无活路可言。不知袁公对末将的计划是否满意”?
“奉先,这些计划是你的想法?还是假于他人之手呢?”袁绍疑惑的问道。
“吕某不才,这些拙谋皆是在下心中所想,班门弄斧、班门弄斧,让袁公见笑了。”吕布淡然一笑,十分谦逊的答道。
袁绍仔细打量着吕布,心中那份惊骇陡然激增,他原以为此人不过一介莽夫,濮阳一战更多的可能是走了狗屎运、又或者有其他高人指点。今日听得他分析起敌我局势来头头是道、思路清晰,看来吕布从边军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又让曹操在他身上接二连三吃亏绝非偶然。如若放任此人发展下去,那保不齐会成为自己今后劲敌。可是没理由的砍了吕布,自己少了一员有勇有谋的虎将又不舍的,看来只有用许攸、郭图那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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