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增加说服力,李健也是豁出去了。他跑到地窖,忍痛刨出几个留种的、只有鸡蛋大小的土豆——这可是未来的希望啊!但现在,顾不上了!他当着陈掌柜的面,就在井边洗净,找了个破瓦罐(临时当锅),架在柴火上煮了起来。
不多时,土豆特有的香气飘散出来。煮熟后,李健剥开一个,露出金黄油润的内瓤,热气腾腾地递给陈掌柜:“陈掌柜,您亲自尝尝!小心烫!”
陈掌柜将信将疑地接过,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他细细咀嚼着,那粉糯、微甜、扎实的口感,与他平时吃惯的稻米、小麦截然不同。他眼睛慢慢睁大,又咬了一大口,边嚼边点头:“嗯……唔……口感独特!粉而沙,微甜回甘,入腹颇有饱足之感!果然是好东西!尤其是这产量和生长期……若真如李兄弟所言,确是荒年救急、平时增收的良物!”
“岂止是良物,简直是神物!”李健见对方上钩,继续加码忽悠,“陈掌柜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您说,这天下,尤其是北地,什么最缺?粮!什么庄稼最怕?旱!咱这土豆,专治各种‘旱不服’!您带些种子回去,不管是自己种了卖,还是推广开来,那都是功德无量,利润……咳咳,前景无限的大买卖啊!”
陈掌柜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步,小胡子微微颤动,显然内心在激烈盘算。他这次北上,本是听说陕北皮货价低,想倒腾一批回去。但一路所见,赤地千里,流民塞道,皮货生意显然不好做。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地豆”,却让他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一种可能比皮货更稳定、更“民生”、也更具潜力的商机。
“李兄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陈掌柜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健,“你这‘地豆’,我陈某很感兴趣。我想买——不,换!用我带来的东西,换你的种子!”
李健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还得端着,露出一副“我很为难”的表情:“陈掌柜,实不相瞒,这种子我们也不多,自己还得留着救命口粮,明年开春播种……”
“我懂!我懂!”陈掌柜不愧是生意人,立刻接话,“绝不让你为难!这样,我用实物换!粮食,布匹,盐,铁器……你看你们缺什么?只要我车上有的,咱们好商量!”
粮食!盐!铁器!这几个词像仙乐一样飘进李健耳朵里。他强压住立刻点头的冲动,故作沉吟地掰着手指头:“这个嘛……粮食我们确实缺,不拘好坏,能填肚子就行。盐更是金贵。铁器……我们开荒种地,正缺好使的家伙什。”
“巧了!”陈掌柜一拍手,“我车上正好有二十石从南边带来的糜子,虽然不算上等精粮,但绝对干净顶饿!还有两袋上好青盐!铁器嘛……有几把新打的铁锹,还有几口厚实铁锅!你看如何?”
李健在心里飞快地拨拉着算盘:二十石糜子(虽然不多,但能撑一阵子),两袋盐(战略物资),铁锹和铁锅(提升生产力工具)……换一半土豆种子(大约一百斤,虽然心疼,但眼前的物资更急迫)……值!
“陈掌柜爽快!”李健终于露出“忍痛割爱”的笑容,“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用一百斤‘地豆’种,换您二十石糜子,两袋盐,五把铁锹,三口铁锅!您看……”
“成交!”陈掌柜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立刻吩咐手下从车上卸货。
当金黄的糜子、雪白的盐粒、锃亮的铁锹和厚重的铁锅被一样样搬下来时,围观的村民们眼睛都直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吞咽口水的声音。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雪中送火锅啊!
交易完成,双方都很满意。陈掌柜看着那些换来的、被李健用干草小心包裹好的土豆种,如获至宝。临上车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随身的行囊里掏出一本蓝布封皮、边角磨损的书,递给李健:“李兄弟,你我相交甚欢。这本书,是我早年从一些南边来的弗朗机商人那里偶然所得,名曰《西番农书简编》,里面记录了些泰西之地的古怪农法、器物图形,虽有些荒诞不经,但或许有一二可借鉴之处。留给你,或许有用。”
李健接过那本散发着异域和墨香(混合)的书,手都有点抖了。知识!还是洋知识!这可比那几口铁锅还让他激动!“陈掌柜,这……这怎么好意思……”
“区区一本书,不值什么。”陈掌柜摆摆手,登上马车,“李兄弟,后会有期!若这‘地豆’在南方也能成,陈某再来叨扰!”
车队在夕阳中缓缓离去,留下漫天烟尘和一村子恍如隔世的村民。
那天晚上,王家峁提前过了年,不,比过年还热闹!
有了糜子,刘奶奶指挥妇女们,终于不再只是煮野菜汤,而是在汤里实实在在地撒下了一把把金黄的糜子!虽然每人分到的依然是一碗“糜子野菜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但那是**粮食**!是能提供碳水化合物的正经粮食!喝下去,肚子里立刻有了沉甸甸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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