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小刘,其实不“小”,三十多了,是孙铁匠的远房侄子,在县城铁匠铺干过,会打马掌、制锁具。
还有染匠、皮匠、篾匠、甚至来了个会制火药的老道士——说是道士,其实是半路出家,以前在官办火药局干过,因为事故被开除,流落民间。
李健来者不拒,但审核严格:真手艺、身家清白、愿意守规矩。通过考核的,按技术等级定工分,安排工作。
技术人才的涌入,让新家峁的工艺水平直线上升。
韩木匠加入后,水车磨坊的齿轮问题解决了,磨面效率提高三成。
石匠老胡带着徒弟,开始修建地下排水系统——虽然只是简单的陶管暗渠,但解决了雨季污水横流的问题。
瓦匠老谢烧出了带花纹的檐瓦,虽然只是简单的波浪纹,但让新建的砖房多了几分美感。
铁匠小刘改进了马掌设计,更适合陕北的砂石路,马蹄磨损减少。
最让李健惊喜的是那个老道士,姓邱,道号“玄青子”。他检查了新家峁自制的火药后,摇头:“硝提纯不够,硫磺杂质多,木炭粒度不均。这样的火药,威力只有官制火药的一半,还容易受潮。”
“那您会改进吗?”
“会。”邱道士很自信,“给我一个月,我能做出比官火还好的火药。”
李健拨给他一个小院(原先是仓库),配两个学徒,专门研究火药改良。
技术工匠的聚集,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不同手艺的人在一起交流,碰撞出新点子。
比如,韩木匠和赵木匠讨论卯榫结构时,石匠老胡凑过来听,突然说:“石头也能用卯榫啊!我们修桥时,石拱的楔形石,就是石头卯榫。”
于是有了“石木混合结构”的尝试——房屋基础用石卯榫,更加稳固。
瓦匠老谢和铁匠小刘聊天,说起烧窑温度控制难,小刘说:“铁匠铺用‘火色’看温度,不同的红,温度不同。”他教老谢看火色,烧窑成品率提高了。
染匠老宋(新来的)看到妇女组织的粗布,摇头:“这布太糙,染色也单调。我会染蓝印花布,还能套色。”他带着妇女组改进织染,新家峁有了自己的“土布”,虽然粗糙,但结实耐用,还有简单花纹。
技术带来生产力的提升,生产力带来更多的粮食、更好的工具、更舒适的生活。而这些,又吸引了更多的人。
李健让吴先生记录下新家峁的变化,写成《新家峁纪事》,其中有一段:
“崇祯三、四年,四方工匠来投者日众。木石瓦铁,各色具备。居有砖房,食有饱饭,工有分值,人皆奋力。昔之荒峁,今成乐土。流言远播,谓‘新家峁有活路’,故饥者、寒者、怀技者,咸趋之若鹜。”
但人多了,问题也来了。
首先是住房紧张。工匠宿舍已经住满,新来的只能暂时安置在窝棚区。
其次是粮食压力。虽然今年春耕用了新农具,预计产量能增三成,但突然增加几十张嘴,存粮消耗快。
再次是管理难度。手艺人往往有脾气,有主见,不像普通农民那样听话。为了争工分、争表现、甚至争徒弟,小摩擦不断。
李健召集委员会开会,讨论对策。
“住房问题,加快砖房建设。”李健说,“第二批砖房提前开工,专门给新来的工匠住。建得快,才能留住人。”
“粮食问题,开源节流。”王石头说,“开源:扩大开荒,种高产作物(土豆、玉米)。节流:制定配给制,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管理问题,定规矩。”郑老汉最头疼这个,“得有个《工匠管理条例》,明确权利和义务。违规者罚,优秀者奖。”
吴先生补充:“还要有晋升通道。普通工匠、熟练工匠、师傅、大匠师,分级管理,每级待遇不同。让匠人有奔头。”
方案定了,立刻执行。
第二批砖房选址在工匠居住区西侧,规划三十套。李健亲自设计户型:每套一个小院,正房两间,厢房一间(可做工坊或厨房),带一个小菜园。
“这才像家。”韩木匠看着图纸,眼睛湿润,“老汉我漂泊半生,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为了加快建房,李健推行“互助建房”模式:工匠们互相帮忙,你给我砌墙,我给你做梁,按工时记工分。这样既快,又增进了感情。
粮食配给制也出台了。基本口粮按人头发,但想多吃,得多干活挣工分。工分可以换细粮、换肉、甚至换酒(米酒,限量)。
《工匠管理条例》贴在工坊区的告示栏上,主要内容:
一、工匠按技术水平分级,每级工分不同。
二、每月考核,优者晋级,劣者降级或淘汰。
三、带徒弟有补贴,徒弟出师有奖励。
四、技术创新有重奖。
五、打架斗殴、偷工减料、破坏工具,重罚。
条例一出,工匠们议论纷纷。大部分人支持:“这才公平!”少数人嘀咕:“规矩太多。”但没人敢公开反对——因为新家峁给的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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