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的地底深处,那颗伪造的记忆核心,正像一颗忠诚的星星,不知疲倦地向广阔的星际网络发送着信号。这些信号承载着被精心修改过的、属于林深的思维波动,形成了一团浓密的电磁迷雾。这团迷雾成功了,它把暗影枢密院派出来的追踪者们,引向了完全错误的星空方向。
看到计划初步成功,苏晚棠和玄冥刚刚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以为总算能喘口气了。
但就在下一秒,意外发生了!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林深毫无预兆地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猛地抬起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后脖颈。皮肤下面,那枚植入的生物芯片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震动,散发出的高温烫得吓人,简直要把肉都烤焦。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熟悉的黑眼珠,正被像瀑布一样汹涌而下的蓝色数据流完全覆盖。看上去,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正拼命想从他的眼眶里钻出来!
“糟了!”玄冥的声音在苏晚棠的战术耳机里猛地响起,语气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急切,“这不是简单的删除记忆!影鸦留下的这个阴招,根本不是为了抹掉你的过去……他是想借用你的意识当跳板,反过来入侵你的大脑,直接抢走‘时空罗盘’最核心、最底层的控制权!”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深的身体就猛地一僵,双眼瞳孔彻底变成了白色,最后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神采,也被无尽的数据洪水吞没了。
他全身的金属义肢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咔嚓”声,自动进入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模式。右臂的改装焊枪“噌”地自动点燃,喷出幽蓝色的高温火苗;左臂的电磁切割爪也弹出了锋利的刀刃,闪着吓人的寒光。
可是,这套足以拆掉星际战舰的强悍身体,此刻却像一座失控的监狱,把他自己的意识死死关在里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股来自外部的恐怖意志,拖拽着他的灵魂,坠向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
林深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光着脚,站在一条好像没有尽头的废弃实验室走廊上。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陈旧和诡异。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嵌满了无数块倒着放的监控屏幕。
屏幕里的画面正在用快得看不清的速度疯狂闪回:小时候他第一次笨手笨脚地拿起焊枪,在实验台上焊接一个破旧的机械玩具;父亲那既宽厚又冷漠的背影,在关上合金闸门时最后一次定格;母亲那张温柔但总是看不清模样的脸,在泪水里慢慢消失……每一幅画面,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记忆的最深处。
一个混杂着金属摩擦声的低沉嗓音,在走廊尽头响了起来,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欢迎回家,07号实验体。”
随着声音,一个身影从最深的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他披着一件半机械化的黑色长袍,兜帽下面,是一张不停变化的脸——一会儿是影鸦,一会儿又变成林深的父亲,既熟悉又陌生,让人毛骨悚然。
“你逃了三十年,真以为能摆脱过去吗?别做梦了。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每一段记忆,就都属于‘他们’了。”
林深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心里涌起的不是害怕,而是被压了整整三十年的冲天怒火。
他不但没后退,反而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我的记忆?那你应该也记得——我第一次成功逃出那个该死的实验室,靠的可不是什么高科技。我是把通风管道当吉他弹,用震动,活生生震松了固定管道的八颗螺丝!”
话刚说完,他猛地抬起右脚,脚下的金属义肢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狠狠踹在旁边的墙壁上!
“嗡——!”
一声像古钟被敲响的沉闷巨响,在走廊里炸开。整条走廊的金属管道,就像被扔进石子的水面,立刻产生了剧烈的、一连串的共振!
那刺耳的轰鸣声一层叠一层,竟然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好像能撕碎一切的音波巨浪。
在鸦影惊愕的注视下,这片由数据构成的虚假空间,就像被大锤砸中的玻璃,墙角的地方“咔嚓”一声,崩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裂口后面,不是更深的黑暗,而是一片奔腾不息、由无数青铜色甲骨文组成的浩瀚代码海洋!
空间崩塌的瞬间,巨大的吸力传来,林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掉进了那片代码的海洋里。
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他就掉进了另一片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青铜色雾气里。
脚下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座由十二个模糊不清的巨鼎影子组成的环形祭坛,散发着一种穿越了时空的苍凉气息。
“这里就是‘记忆深渊’,是整个时空罗盘系统最初诞生的地方,也是你意识的最底层。”
玄冥的声音艰难地从他脑海深处传来,好像隔了无数个世界,虽然微弱,却很坚定:“影鸦的程序只是个外壳,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你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就必须在这里,唤醒你血脉里真正的力量——‘承鼎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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