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废品站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地下室里,积水还没过脚踝,浑浊的水面反射着天花板上那盏唯一亮着的应急灯,光线破碎而惨白。
林深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坐在水里,双眼空洞无神,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一丝鲜红的血从他耳朵里慢慢流出来,划过脸颊,滴进身下的积水里,漾开一圈微小的波纹。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又带着一种死寂般的规律。
苏晚棠半跪在他旁边,用医疗箱里最后剩下的绷带,小心地包扎他右臂上那道狰狞可怕的伤口。伤口还在不断渗出组织液,绷带下面,她能感觉到里面的血肉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频率轻轻蠕动。
“林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压低声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找到一点反应。
没有回答。
他就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苏晚棠心里一沉,刚想收回手去检查他的瞳孔,那只无力垂落在积水里的手,手指却猛地抽动了一下。
那不是无意识的痉挛。
他的食指,以一种稳定而精准的轨迹,在沾满污水的地面上,慢慢划出了一道清晰的螺旋线。
苏晚棠的呼吸瞬间停住了!
这道螺旋线,她见过!
正是昨天夜里,那台老旧示波器上显示的、代表“坤卦唤醒码”核心频率的异常波形!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林深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她:“你……你‘看’到了?”
他失去了视觉、听觉,可能连所有常规感官都失去了,却用一种更高维度的方式,直接“看”到了构成他身体、以及敌人阴谋的底层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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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的意识深处,并不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那是一个由无数流动的光丝编织成的、立体的三维迷宫。
每一根光丝,都是一个漂浮的基因片段,它们的颜色代表活跃程度,运行的轨迹则映射着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却比现实世界更加真实,也更加凶险。
他“看”见,自己体内那条被强行植入的银蓝色基因锁链,此刻像一座经历过风暴的铁索桥,仍在余波中缓缓蠕动,试图修复自己。
而在视野的尽头,更遥远的地方,无数微弱的红色光点,正从这座庞大城市的各个角落,像被灯塔吸引的萤火虫,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汇聚过来。
每一个红点,都是一个被“织茧者”远程激活的、处于休眠状态的基因实验体残魂。
它们是备用的节点,是病毒的温床,此刻正试图重新与他建立那该死的共振网络!
“原来……血里烧出来的,不只是密码……”林深的意识体在迷宫中喃喃低语,“还烧出了一双眼睛。”
他缓缓伸出意识体的手。现实世界里,他的指尖也随之触碰到了冰冷潮湿的混凝土地面。
他将昨夜改装焊台时,残留在体内的最后一丝微弱电流,沿着指尖导入地板的钢筋结构里,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调谐器,模拟出了一段基于《周易》离卦的、极不稳定的高频谐振波。
“嗡——”
苏晚棠身旁的监控设备轻轻响了一声,其中一个分屏画面跳动了一下。
画面里,显示的是三公里外一座早已废弃的冷冻厂。它老旧的电力系统竟在这一刻莫名其妙地重启了,主控电脑屏幕上,一排排冷库的温度读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降!
苏晚棠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在随身携带的战术平板上调出异能管控局的“灰鸽”数据库,飞速进行地点比对。
结果让她心头一跳——那个地方,竟然是二十年前“基因计划”最早期的生物样本低温培养基地之一!
“他在给我们指路!”她瞬间明白了林深的意图。
这个疯子,在失去了所有感官之后,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做信号发射塔,利用敌人残魂构建的网络作为坐标,反向定位出了对方的一个关键据点!
没有丝毫犹豫,苏晚棠一把抄起旁边那把被林深改装过的焊枪,粗暴地扯断连接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停在废品站角落的那辆老式无线电通讯车旁边。
她掀开车前盖,将焊枪上的能量增幅器强行接入车载天线。一个简陋但威力巨大的“基因雷达”,在她手里瞬间组装完成!
“轰!”
越野车发出咆哮,猛地冲出废品站,轮胎带起大片泥水,像一头钢铁猛兽,一头扎进外面滂沱的雨幕之中。
颠簸的车厢后座,靠窗坐着的林深,嘴角无声地向上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这次……猎人和猎物的位置,该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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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冻厂内部,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渗进人的骨头缝里。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十二个锈迹斑斑的巨型冷藏柜自动滑开。
里面没有冷冻的货物,只有十二具如同风干木乃伊般的干瘪躯体。它们被金属支架固定着,姿势整齐划一,胸口的位置,全都嵌着一枚暗淡无光的青铜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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