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晨光悄然爬上窗棂,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间渗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细长而清冷的白线,像一把无声的刀,割开了昨夜残留的寂静。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将床单仔细拉平,鞋尖对齐地摆正,然后起身走向洗手间。
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哗啦作响,冰凉的水泼在脸上,唤醒沉睡的神经。
他刷牙的动作缓慢却稳定,牙刷在齿间来回移动,泡沫堆积又冲散。
洗漱完毕后,他换上一件熨帖平整的浅色衬衫,袖口扣好,领口微敞,步履沉稳地走向厨房。
锅中加水,米粒落入水中发出轻微的“簌”声,火苗“啪”地窜起,蓝色火焰温柔舔舐着锅底。
煎蛋在油面上滋滋作响,蛋白边缘微微卷曲泛黄,他轻轻将它搁在瓷碗边沿,金黄的蛋黄尚未凝固,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餐具一字排开,茶杯倒上一杯温水,雾气袅袅升腾。
他在餐桌前坐下,安静地吃完这顿饭。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说话。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饭毕,他将碗筷轻轻放入水槽,打开水龙头,水流冲洗过瓷面,发出清脆的回音。
洗净、擦干、归柜,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抹布被整整齐齐挂回原位,水珠顺着边缘滴落。
他转身朝次卧走去,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响。
刚走到客厅门口,秦父的声音便从沙发方向传来,低沉而冷漠,如同冬日清晨结霜的玻璃。
“你和婉婉的事,也拖得差不多了。”
他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折叠整齐的报纸,头也没抬,语气里透着不耐,
“离婚手续早点办完吧,大家都轻松。”
林玄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道背影上。
秦父这才抬眼,视线如冰刃般扫来:
“你还想赖到什么时候?协议都签了,冷静期也快结束了。别占着位置不走人。”
林玄没有回应。
三秒后,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语气平静得近乎空洞,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可他的手指在袖口内微微蜷起,骨节泛白,片刻后又缓缓松开,像是压抑着某种深埋的情绪。
他继续前行,脚步未乱。经过书房门口时,门缝里漏出低语,是秦母的声音,尖锐而刻薄。
“这种人早该走了,还等什么冷静期?我看他是想蹭到最后一天,多住几天免费房子。”
另一个声音怯生生响起,是佣人:“可是……手续还没走完。”
“手续?”秦母冷笑一声,尾音上扬,
“手续是他自己拖的吧?天天在家晃来晃去,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江辰明天就要搬进来住几天,他总不能还睡在次卧吧?”
林玄的脚步顿了一下,像被无形的绳索绊住。
他没有推门,也没有回头,只是静立片刻,呼吸略沉,随即继续向前走去。
厨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取了一杯水。
秦母正站在料理台前低头翻手机,屏幕光映在她脸上,冷白而疏离。
见他进来,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眉宇间堆满嫌恶。
“你还在这干什么?”她语气咄咄逼人,声音拔高,
“不是说好了要搬走吗?怎么还在这儿晃荡?江辰下午就到,人家是客人,你一个已经离婚的人还没走,算怎么回事?”
林玄放下水杯,玻璃与石台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他看着秦母,眼神平静如深潭,没有愤怒,也没有解释,仿佛她的每一句话都落进了无底深渊,激不起半点波澜。
几秒钟后,他转身离开厨房,背影挺直如松。
身后,秦母提高声音,字字如针:
“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林家少爷?呵,现在连秦家都不认你!”
走廊很安静,灯光昏黄,照在他肩头,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
林玄一步步往次卧走去,步伐稳健,呼吸比平时略深一些,却始终未乱。
走到房门口,推开门,关上,反手按住门把手,站了几秒,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微凉。
然后走向书桌,打开手机日历。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显示着倒计时:剩余3天。
他盯着那行数字看了很久,久到眼睛有些发涩。
终于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吞噬,像是自言自语:“不是我不走……是你们,等不及了。”
他解锁电脑,插入U盘。文件一个个传输过去,进度条稳步前进,像时间本身在无情推进。
传输完成后,他选中本地所有相关文档,指尖悬停片刻,随后点击删除。
回收站清空。
屏幕黑下去的一瞬,他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
再睁眼时,目光落在衣柜角落的那个纸箱上。标签朝外写着:不带走。字迹潦草,却清晰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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