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天光微亮,灰蓝色的晨雾尚未散尽,城市在寂静中缓缓苏醒。
林玄仍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身形挺直如松,仿佛早已与这片沉寂融为一体。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冰箱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像某种隐秘的心跳,在空荡的房间里悄然回响。
今天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然后安心地离开这座伤心城市。
他心里知道,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但是江辰肯定还会搞些幺蛾子。
果然,七点整,门铃突兀地响起,短促、冰冷,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他没有动,只是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深潭。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闻——金属摩擦的轻响,接着是锁芯转动的细微咔哒声,门被推开,无声无息。
江辰站在门口,风衣扣子严丝合缝地系到最顶端,领口紧贴喉结,皮鞋锃亮得映出地板的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精心修饰过的体面。
可他的脸色却苍白如纸,眼底泛着青黑,像是熬过了一夜的挣扎,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他顺手关门,反锁,动作极轻,却能看出指尖微微发颤——他在克制,用力地克制。
“你还没走?”江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砾。
林玄看着他,眸光不动,不闪也不避,仿佛早已预料这一刻的到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辰往前迈了一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以为她会回头?会去查真相?别做梦了。”
林玄起身,动作从容,径直走向厨房。“喝咖啡吗?”
江辰一怔,眉峰骤然拧紧。“你还装?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这儿煮咖啡?”
“生活要有规律。”林玄取出瓷杯,轻轻展开滤纸,动作一丝不苟,“慌的人是你,不是我。”
江辰眼神骤冷,像被刺中了痛处。“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说话,事情就会对你有利?”
“我没想让事情对我有利。”林玄将咖啡粉缓缓倒入滤纸,动作轻缓而专注,“我只是不做假事。”
“那你那些备份呢?”江辰冷笑出声,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系统日志、资金记录、权限变更时间——你真以为没人发现你留过东西?”
林玄停下动作,抬眼看他,目光如刃,直刺人心。“所以你是来确认的?”
“我是来警告你。”江辰逼近一步,声音几乎贴着耳膜响起,低哑而危险,
“如果你敢把任何资料交给秦婉,或者发到网上,我会让你在离婚前就被抓进去。
泄密罪,商业犯罪,够你坐十年。”
林玄轻轻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继续注水,热水顺着滤纸缓缓流下,氤氲出一缕缕苦涩清香。
“五年前我进秦家的时候,就不是为了站稳脚跟才活着的。”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江辰咬牙切齿,额角青筋跳动,
“没有职位,没有股份,连老婆都不要你!你拿什么翻盘?靠那些破数据?”
“靠你知道自己错了。”林玄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
“真正干净的人,不会大清早来找我说这些话。”
“砰!”江辰猛地拍桌,杯壁震颤,水花微漾。
“你别得意!”他声音陡然拔高,却又强行压下,眼中怒火翻涌,
“只要我还在这,你就永远是个废物女婿!她不会信你,也不会回头!”
林玄抿了一口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间,他缓缓放下杯子,神情淡漠如初。
“可她已经开始问你问题了。
昨天你让她查系统权限,她说‘为什么是你提出来’?这句话,你听出来了吗?”
江辰瞳孔猛然一缩,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你太急了。”林玄语气平缓,却字字如针,
“伪造邮件、篡改日志、安排名义合同,手段太糙。真正做事的人,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
“你——!”江辰声音发抖,脸色由白转青,
“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不过是个被扫地出门的男人!”
“我不是被扫地出门。”林玄平静地说,目光如镜面般澄澈,
“是我决定离开。从第一天起,我就没打算赖在谁身边。”
江辰死死盯着他,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慌过。
被骂不还嘴,被诬不解释,被赶也不争。
可现在,他反而成了最稳的那个。
而自己,却开始怕了。
“我告诉你最后一次。”江辰压低声音,近乎耳语,却带着刀锋般的寒意,
“别碰那些资料,否则我不只是让你坐牢,我会让你身败名裂,连林家都不会认你。”
林玄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掀开窗帘一条缝隙。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身漆黑如墨,车窗贴着深色防窥膜,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那辆车,是你租的吧?”林玄淡淡道,“三天前登记的,用的是假身份证。租车公司已经接到内部核查通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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