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的手触到门把手时,指尖冰凉得仿佛浸在深秋的寒水里,那股冷意顺着血脉悄然蔓延,直抵心口。
她听见背后那句“请关门”,声音平静得如同拂过湖面的微风,却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像冬夜里掠过荒原的霜风,轻描淡写地将她推入无边的孤寂,仿佛在打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生怕一眼望去,便会崩塌最后一丝强撑的体面。
门合上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响,清脆而决绝,像是命运落锁,沉重地扣下铁链,将她与过往五年的一切彻底隔绝,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她踉跄着走出办公室,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松软无依的云絮上,每一步都踏不出实感,仿佛整个人正缓缓坠入无声的深渊。
走廊长得望不到尽头,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目,惨白的光线如刀锋般洒下来,映出她单薄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像一具被抽去筋骨的影子,在空荡的寂静中踽踽独行。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死死抵住瓷砖的棱角,粗糙的触感硌得生疼,可她仍是一步一步往前挪,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像压了块沉重的石头,闷得喘不过气,仿佛有无数只手在胸腔里攥紧她的心脏。
喉咙里堵着一团滚烫的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能任它灼烧着五脏六腑,像熔岩在体内缓缓流淌,炙烤着每一寸记忆的残片。
她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视线所及只有自己模糊的倒影和凌乱的脚步,只想快点逃离这栋曾承载她野心与背叛的大楼,逃离那个曾用温柔将她层层包裹、如今却将她彻底放逐的男人。
电梯缓缓下降,她怔怔地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一层、两层……数字不断跳动,像时间无情地碾过她的过往。
忽然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滚烫地滑过脸颊,划出一道道湿热的痕迹。
她抬手狠狠擦去,一下又一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泪水却像决堤的河,汹涌而出,越擦越多,仿佛五年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咬紧嘴唇,唇瓣被咬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努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可肩膀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在狂风中摇曳的枯叶,脆弱得随时会被撕碎。
终于走到楼下,她猛地推开玻璃门,冷风如刀般扑面而来,灌进衣领,激得她浑身一颤,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她站在台阶上,呆立了几秒,眼神空茫,才机械地抬起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回头问她去哪儿,她报出酒店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辨不出是自己的,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丝般的颤抖。
车子启动后,她侧身靠在车窗边,目光空茫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霓虹闪烁,人影绰约,世界依旧喧嚣繁华,却与她再无关联。
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昏黄的光斑在车窗上短暂停留,又倏然消失,如同她曾经握在手中却不懂珍惜的时光,温暖而短暂,终归化作虚无。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她加班到深夜,林玄默默来接她。
风雪交加,天地苍茫,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解下自己颈间的围巾,一圈、一圈,仔细地绕在她脖子上,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场梦。
他的手指微凉,指尖带着冬夜的寒气,可那动作却极尽温柔,仿佛她是这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那时她嫌他土气,嫌他不够体面,甚至当着同事的面冷冷地让他站远些,语气里满是嫌弃与疏离。
如今她才明白,那个人从来不是不够体面,而是把所有的体面、所有的温柔,都悄悄留给了她,藏在每一个无声的细节里,藏在每一次低头的凝望中。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她付了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大堂。
大理石地面映着冷光,脚步声空洞地回响,仿佛整座建筑都在无声地审判她的过往。
电梯里空无一人,镜面映出她憔悴不堪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红肿如桃,睫毛膏晕染成一片乌青,妆容早已斑驳狼藉,像一幅被雨水冲刷过的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保养得宜,纤尘不染。
可这双曾被无数人艳羡的手,在整整五年里,从未为林玄做过一顿饭,没替他整理过一次领带,甚至在他被家人羞辱、孤立无援时,连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走进房间,脱下外套,缓缓坐在床边。高跟鞋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她此刻的心跳,迟缓而沉重。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在空气中回荡,单调而冷漠,像时间在耳边滴答流逝。
她打开手机,相册自动弹出最近的照片。一张月前公司的合影跳入眼帘——林玄站在人群的角落,穿着最普通的深色西装,神情安静,眼神落在她身上,温柔而专注,却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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