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落下,风里多了一丝铁器碰撞的冷意。
燕南泠的手停在半空,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焦黑的阵纹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她没收回手,也没按下去,只是抬头看向东坡山脊的方向。那里有块凸起的岩石,刚才一道影子一闪而过,现在只剩枯草晃动。
“他们看见我们了。”她说。
温离立刻侧身挡在她左侧,右手摸到刀柄,指节一紧。谢玄青眼神扫过四周,左手已将齐太子拽起,用剑压住他后颈,迫使他面向山坡方向。
“还有多少人?”谢玄青问。
齐太子不答,嘴角抽了一下。
温离上前一步,从他怀里再搜一遍,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打开看了眼,脸色变了。
“是楚后的亲笔信。”她把纸条递给燕南泠,“写的是‘子时边境会合,血祭必成’。”
燕南泠接过,指尖触到纸面微潮——不是露水,是刚写完不久留下的墨湿。她盯着那行字,又想起昨夜残卷中浮现的三行文字:“星移斗转,子午交割,阴极阳生之际,需命定之人立于阵心,四野呼应。”
时间快到了。
她闭上眼,强行唤出星渊残卷的空间。虚空之中,三行新字缓缓浮现:
“血祭需命定之人血、核心、灵力,缺一不可。然命定之人血可逆阵,封星渊。”
她睁开眼,掌心忽然亮起一道星纹,像被点燃的火线,沿着血脉往手腕蔓延。那光不刺眼,却压得住四周翻涌的血气。
“我可以封住星渊。”她说。
温离猛地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不是让他们用我的血开启,是我用自己的血反向锁死它。”燕南泠低头看着伤口,黑血混着毒药正在渗出,“只要我在子时站进阵心,把带毒的血注入核心,就能让整个阵法自毁。”
“你会死。”温离声音发颤,“蚀骨散入心,撑不过半刻。”
“我不进去,他们也会找人冒充我。”燕南泠说,“或者抓百姓来试。与其那样,不如我主动走这一趟。”
谢玄青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确定这是唯一的路?”
“残卷不会骗人。”她抬眼看谢玄青,“而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谢玄青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抽出软剑,横在自己颈前。剑锋贴着皮肤,压出一道浅痕。
“这一路,你说往哪走我就往哪走。”他说,“现在,我陪你。”
温离咬住下唇,眼里泛红。她没再说话,而是解下腰间铜铃,轻轻摇了一下。铃声清脆,在风里传得很远。
“那我也留下。”她说,“安魂调能稳住你的神识,至少让你撑得久一点。”
燕南泠点点头。
三人站成三角形,围住阵心裂口。她的位置在正中,温离居左,谢玄青居右。齐太子仍被制住,跪在几步外,肩膀上的伤口不断流血,脸色发白,可眼睛还是盯着他们,带着一丝冷笑。
远处地面开始震动。
先是细微的颤动,接着越来越重,像是千军万马踏地而来。西坡尘土飞扬,一队重甲兵列阵推进,旗帜上绣着凤纹,在昏暗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目。
一辆高台车驾缓缓驶出队伍前方,四匹黑马并行拉动,轮轴粗厚,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颤。
车顶站着一人,身穿凤袍,头戴九鸾冠,口脂鲜红如血。她站在高处,目光直落阵心,声音清晰传来:
“交出核心与灵力,本宫保你们全尸。”
是楚后。
燕南泠抬头望着她,想起那些残卷中的画面:地窖里的密谈、毒酒递到手下嘴边、她在灯下写下“灭口”二字时连笔都没顿一下。
这个人不怕死,也不怕脏手。
但她怕失控。
所以她不会亲自下来,也不会靠近阵心。她只会在安全的地方发号施令,等着别人替她完成一切。
“你不配谈条件。”谢玄青大声回应,剑尖指向高台,“是你儿子勾结灵教,是你串通外敌谋反,现在还想全身而退?”
楚后冷笑,“本宫乃一国之后,执掌六宫,何来谋反之说?倒是你们,毁朝廷重阵,杀齐军将领,罪不容诛。”
“你还想装?”温离怒道,“那封信还在我们手里!你和齐太子私通边境,图谋血祭,妄动星渊,这些事你能赖掉?”
楚后眼神闪了闪,但很快恢复镇定,“荒唐。一封伪造书信就想污蔑皇后?你们当天下无人么?”
燕南泠没再听下去。
她知道对方不会认,也不需要她认。真正重要的是接下来这一刻。
她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星纹仍在发亮。她另一只手从药囊里取出最后一包粉末,撕开,倒在伤口上。黑蛇迅速沿血管爬升,呼吸变得沉重。
“子时快到了。”她说。
温离深吸一口气,举起铜铃,手指搭在铃舌上。谢玄青收剑归鞘,站到她右侧半步,右手按在剑柄末端,目光锁定高台方向。
“只要你倒下,我就冲上去。”他说。
“别冲动。”燕南泠说,“等我完成逆转,你们立刻离开。不要管我,也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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