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办公室的门在小周身后无声地关上,将所有的光和声音都隔绝在外。
那扇门仿佛一道分界线,一边是权力的幽深密室,另一边,是属于他自己的,前途未卜的黑夜。
他没有再回那个混乱的中心。
家。
一个冰冷、空旷,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
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他像一尊耗尽了所有能量的雕像,一动不动。
胜利了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王局长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一场完美的、由他人之手执行的、不见血的政变。
但小周的后背却阵阵发凉。
在局长办公室的最后,王局长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如春风:“小周啊,辛苦了。钱、张二人斗了这么多年,是该有个了结了。你为咱们教育系统的稳定,立了大功。好好休息几天,等风波过去,我给你安排个好位置。”
每一个字都那么悦耳,每一个字都那么妥帖。
可小周只觉得那只手搭在肩膀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好位置?什么位置能安放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功臣”?
“稳定”压倒一切,而他,就是那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知道王局长所有肮脏的谋划,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改革背后,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和算计。
王局长需要一个伟岸、光辉、无可指摘的形象来收拾残局,而小周的存在,就是这个形象上最大的一块污点。
他必须被擦掉。
用最安静,最彻底的方式。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慢慢向上蔓延,一点点淹没他的心脏。他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被庞大机器锁定后,无处可逃的绝望。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在黑暗中摸索着,眼神凶狠如独狼。
他想到了一个人。
赵禹。
那个在研讨会上,凭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的年轻老师。
那个人,天真,理想,却不愚蠢。
他有锋芒,有胆魄,更有被所有人低估的能量。
最重要的是,他干净。
干净到足以成为一枚能引爆一切的炸弹。
小周在黑暗中咧开嘴,笑得有些神经质。
他知道,这步棋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要么,他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要么,他拉着王局长,一起坠入深渊。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赵禹脸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大脑还有些迟钝。研讨会那几天高强度的精神对抗,像一场漫长的宿醉,后劲十足。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是新闻推送。
标题很平淡,《市教育局两位副职领导因工作纠纷发生肢体冲突,一人受伤入院》。
寥寥数语,背后却是惊涛骇浪。
赵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钱副局长被张副局长用刀捅了。
这个消息昨天晚上就在他们那个小小的参会人员群里炸开了锅。
各种猜测、流言满天飞,但核心事实只有一个——两虎相争,一死一伤。
权力场上,最顶层的生态位,空出来了。
赵禹起身,拉开衣柜。他需要去一趟医院。
这无关私人交情,纯粹是体制内的生存法则。
去了,至少能落个“有情有义”的名声,也能在混乱的局势中,近距离观察一下风向。
他选了一件深色的休闲西装,搭配一件白色衬衫,既显得郑重,又不过于刻板。
就在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准备拿上车钥匙出门时,门铃响了。
笃,笃,笃。
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赵禹有些意外。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住的这个地方,除了林悦,几乎没有同事知道。
他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普通的夹克,身材中等,长相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但那双眼睛,透过小小的猫眼镜头,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冷静和锐利。
赵禹的记忆库里没有这个人。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问:“哪位?”
“是赵老师吗?我叫小周。有点急事,想跟您单独谈谈。”门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周?
赵禹脑中飞速检索。他想起来了。
在研讨会期间,那个总跟在钱副局长身后,半步不离,负责端茶倒水、安排行程的年轻助理。
钱副局长的亲信。
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在这个时候?
赵禹眉头微皱。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拧开了门锁。
门外的男人看到门开了,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赵主任,打扰了。”
“请进。”赵禹侧身让他进来,然后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他没有给男人倒水,只是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坐吧。有事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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