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川使来晋,结盟藏祸心
深秋的晋阳城,晨雾还未散尽,城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守城的士卒远远望见一面绣着字的大旗,忙不迭地打开城门。马车辚辚驶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缝隙,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车帘半掀,露出使者那张风尘仆仆的脸,他望着晋阳城高耸的城楼,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苏木得知西川使者抵达的消息时,正在节度使府的书房中与李从珂对弈。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棋盘上正杀得难解难分。王彦章匆匆来报,李从珂手执黑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孟知祥派来的?李从珂将棋子随手丢回棋篓,这个时候来晋阳,他想干什么?
苏木神色不变,手指轻轻敲击着棋枰边缘,发出笃笃的声响:大人,若我猜得不错,他是来求援的。
求援?李从珂冷笑,他都在成都称帝了,还向我求什么援?
正因为称帝,才要求援。苏木将一枚白子落在天元位置,大人请看,孟知祥虽坐拥西川,但东川董璋虎视眈眈,南唐杨溥又对其戒心甚重。他这皇位,坐得并不安稳。
李从珂沉吟片刻,忽然看向苏木:那依你之见,我该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苏木微笑,不仅要见,还要大张旗鼓地见。让天下人都知道,西川的使者来了晋阳。只是这盟,是结不得的。
当日午时,节度使府大摆宴席,为西川使者接风洗尘。使者名叫赵季良,是孟知祥的心腹谋臣,生得文质彬彬,言谈举止间颇有几分纵横家的气度。他带来了十箱蜀锦、五十匹战马,还有一封孟知祥亲笔所书的结盟信。
宴席上,赵季良言辞恳切,先是称赞李从珂清君侧的壮举,又痛陈李从荣弑父篡位的大逆不道,最后才转入正题:我家主公在成都听闻潞王殿下兴义师、诛逆贼,心中敬佩不已。如今朝廷暗弱,天下失序,我家主公愿与殿下结为同盟,共扶社稷。若殿下允准,西川每年可献上粮食十万石、战马五千匹,助殿下平定天下。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坐在李从珂下首的王彦章都有些动容。李从珂端着酒盏,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坐在左侧的苏木。但见苏木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橘子,橘皮的清香在席间弥漫,他的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处理什么军国大事。
赵大人所言,本王心领了。李从珂放下酒盏,只是结盟一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赵季良察言观色,知道李从珂心动,忙趁热打铁:殿下何须多虑?如今太子殿下虽已伏诛,但朝堂之上还有郭崇韬的余党,北境又有契丹虎视眈眈。我家主公在西川,可为殿下牵制南唐、吴越,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这话正中李从珂的心思。他如今虽然掌控了洛阳,但四周强敌环伺,确实需要盟友。他正要开口,却见苏木将剥好的橘子一瓣瓣分开,慢条斯理地说道:赵大人这话,听着倒是周全。只是在下有几个疑问,还想请赵大人赐教。
赵季良看向苏木,见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心中先存了几分轻视:这位是?
晋阳节度判官,苏木。苏木将橘子瓣摆在盘子里,摆成一个八卦图案,方才听赵大人说,西川愿与我晋阳结盟,共扶社稷。在下斗胆问一句,这二字,指的是哪位陛下的社稷?
赵季良脸色微变:自然是后唐明宗陛下的社稷。
苏木抬起头,目光如刀,可据在下所知,孟大人在成都已称帝建国,国号为。既已称帝,又谈何共扶后唐社稷?莫非孟大人的帝位,是虚而不实的?
这话问得犀利,席间气氛顿时一凝。赵季良额角渗出细汗,强笑道:苏大人误会了。我家主公称帝,实是蜀地百姓拥戴,不得已而为之。但心中始终不忘唐室恩德,愿与潞王殿下结为兄弟之邦,守望相助。
原来如此。苏木点点头,又将一瓣橘子摆在那八卦图的位上,那在下再问,若结盟之后,朝廷派兵讨伐,西川是出兵相助,还是坐山观虎斗?
自然是出兵相助!赵季良斩钉截铁。
苏木微笑,那若契丹南下,西川是否也会派兵北上,与我晋阳共抗外敌?
赵季良语塞。西川与晋阳相隔千里,中间还隔着东川、荆南等地,派兵北上谈何容易?他迟疑片刻,才道:西川虽远,但粮草物资,定当全力支援。
赵大人爽快。苏木将最后一瓣橘子摆在位,那最后一个问题,东川节度使董璋,与孟大人本是盟友。如今孟大人与我晋阳结盟,将置董大人于何地?
赵季良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对蜀中局势了如指掌。董璋与孟知祥面和心不和,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但万万不能在此刻承认。
董大人也是唐室忠臣,若知我家主公与潞王殿下结盟,必会欣然赞成。赵季良说得底气不足。
苏木不再追问,只是将那盘橘子推到赵季良面前:赵大人一路辛苦,尝尝这晋阳的橘子。皮薄肉厚,酸甜适中,只是橘生南北,风味总归有些不同。强求一致,反而失去了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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