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石敬瑭急智,血誓固联盟
太原的冬夜,冷得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割着人的骨头。
节度使府内,石敬瑭独坐于炭火旁,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火盆里的银炭烧得通红,映在他那张瘦削的脸上,反而更显得苍白如纸。案几上摊着三份密报,每一份都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上气。
第一份来自析津府,耶律李胡突然率三万铁骑进驻云州,名义是,实则是监视。第二份来自上京,耶律德光的生母述律太后突然染病,契丹内部传出风声,说太后对皇帝南征失利极为不满,有意召皇太弟问政。第三份最为致命——耶律德光的心腹大臣韩延徽密信告知,洛阳的苏木派人在契丹境内散布流言,说石敬瑭与南唐李昪暗中结盟,准备联唐灭辽。
陛下,谋士桑维翰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回响,苏木此计,毒辣至极。他算准了耶律德光多疑,算准了耶律李胡觊觎皇位,算准了我军新败、人心不稳。三计齐发,我们若应对失当,便是灭顶之灾。
石敬瑭没有应声,只是怔怔地看着跳动的火苗。他今年四十三岁,正值壮年,此刻却像五六十岁的老人,眼中满是疲惫与恐惧。五年前,他勾结契丹,认贼作父,割让幽云十六州,本以为能换来一世安稳,却没想到这关系,比纸还薄。
桑卿,你说耶律德光会信吗?石敬瑭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桑维翰斩钉截铁,韩延徽在信中说得明白,耶律德光虽未全信,但已起疑。皇太弟进驻云州,便是试探。若我们再无表示,下一步,他便会派兵接管太原。
那该如何是好?石敬瑭猛地站起,再献厚礼?太原府库已空,再征赋税,百姓就要反了!
礼要献,但比礼更重要的,是忠心。桑维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陛下,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耶律德光彻底打消疑虑。
什么办法?
血誓。
这两个字一出,殿内瞬间死寂。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血誓,是契丹人最重的誓言。以血为盟,以命为注,若有违背,天诛地灭。当年耶律阿保机与李克用结为兄弟,便是用的血誓。石敬瑭若行此礼,便是将自己与契丹彻底绑在一起,再无二心。
血誓……石敬瑭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挣扎、屈辱,最终化为决绝,好,便血誓!
他深知,自己已无退路。苏木的离间计如同一张大网,将他与耶律德光越缠越紧。若不挣脱,便是死路一条。而血誓,虽是饮鸩止渴,却至少能换来喘息之机。
来人!石敬瑭高声喝道,备马,备礼,朕要亲赴析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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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析津府。
耶律德光坐在虎皮大椅上,鹰目如电,打量着殿下跪着的石敬瑭。这位儿皇帝比上次见面时瘦了整整一圈,眼窝深陷,面色青白,显然是昼夜赶路、心力交瘁所致。
石郎,耶律德光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不在太原养兵,来析津府做甚?
石敬瑭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解开衣襟,露出胸膛。一旁的桑维翰递上一把短刀,刀锋雪亮,映着殿外的雪地寒光。石敬瑭接过刀,毫不犹豫地在掌心一划,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殿前的白玉阶上。
这是……耶律德光微微动容。
父皇!石敬瑭膝行向前,将染血的掌心高高举起,儿臣听闻有小人挑拨离间,说儿臣有二心。儿臣百口莫辩,唯有以血明志!
他声音凄厉,字字泣血:今日,儿臣以石氏全族性命起誓——永生永世忠于父皇,若有二心,天诛地灭,石氏满族,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竟以头抢地,嘭嘭作响,额前很快渗出鲜血,与掌心的血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耶律德光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能从石敬瑭的眼中,看到恐惧、屈辱,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这种眼神他见过——草原上濒死的孤狼,被逼到绝境的猛虎,都会有这样的眼神。
石郎,你这是何苦。耶律德光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几分,朕何时说过不信你?
父皇信与不信,儿臣不敢妄测。石敬瑭仍跪伏在地,声音哽咽,但儿臣必须让父皇看到,这颗心,是红的!
他猛地抬头,从怀中取出一卷血书,展开来,上面是他用血写就的誓言——儿臣石敬瑭,蒙父皇天恩,得立为晋帝,永世不敢忘。今有奸人挑拨,儿臣无以自证,唯有滴血为誓:日后每年除岁贡十万匹丝绸、万石粮食外,再献黄金万两、南珠千颗。另,儿臣愿将次子石重睿送至析津府,为父皇人质,以证忠心!
这份血书一出,连耶律德光都震惊了。他没想到,石敬瑭竟能做到这一步——不仅加码岁贡,还主动送子为质。这在汉人政权中,是前所未见的屈辱之举。
石郎,你这是……耶律德光站起身,走到石敬瑭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朕虽为胡人,却也知君疑臣则臣死的道理。你既如此,朕便信你。
他转向殿外,高声道:传朕旨意,召皇太弟耶律李胡即刻返回上京,不得延误!另,析津府驻军后撤五十里,交由石郎的兵马接管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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