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契丹内乱平,耶律璟南窥
洛阳宫城的明堂内,烛火摇曳,将九根蟠龙柱的影子拉得老长。李从珂面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手中紧握着一封羊皮国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国书上的契丹文字扭如蛇形,旁边吏部翻译的小楷却字字如刀——若不割让幽云剩余十三州,契丹铁骑将踏平河东。
李从珂猛地将国书拍在御案上,震得茶盏跳起,茶水溅湿了奏折。
好啊,好啊!他怒极反笑,石敬瑭割了十六州还不够,如今耶律璟这小儿,竟要剩下的十三州!这是要朕当个无地之君吗?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唯有侍立左侧的枢密使冯道,缓缓出列:陛下息怒。契丹新主耶律璟刚刚平定内乱,根基未稳,此番威胁,恐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右列闪出一人,正是新近封王的北平王安重荣。他声如洪钟,震得殿上回音阵阵,冯相公可知,契丹使者就在驿馆候命,扬言三日内不得答复,便起兵三十万南下!这也能叫虚张声势?
冯道眉头微蹙,正欲反驳,却听龙椅上传来李从珂疲惫的声音:苏相呢?他怎么还没到?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内侍尖锐的通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苏木,请求觐见——
珠帘挑动,苏木一袭青衫,缓步入殿。他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来商议国难,而是寻常早朝。行至御案前,他并未急于开口,而是先扫了一眼群臣表情——冯道的忧虑、安重荣的激愤、张彦泽等武将的跃跃欲试,以及角落里几个文臣事不关己的冷漠。
臣来迟,请陛下恕罪。他躬身一礼,声音不大,却莫名让殿内躁动的气氛平复了三分。
苏相来得正好。李从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国书递过去,你看看,耶律璟这小儿,要朕把幽云剩下的十三州也割给他!
苏木接过国书,细细看完,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李从珂愕然。
臣笑耶律璟聪明反被聪明误。苏木将国书轻轻放回御案,陛下,诸位同僚,可知道这国书是何时发出的?
三日前,由契丹使者快马送至。礼部尚书答道。
三日前……苏木踱至殿中悬挂的巨幅地图前,三日前,正是耶律璟刚刚镇压其叔父耶律李胡叛乱,在潢水河畔斩首七千皇族亲贵的日子。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群臣:诸位,一个刚刚杀得皇室血流成河的新君,连契丹八部贵族都还没收服,他拿什么起兵三十万?
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安重荣不服,梗着脖子道:纵无三十万,十万总有吧?我河北前线探报,契丹边境近日确有兵马调动!
安王说得不错。苏木点头,确实有调动。但那不是为了南下,而是为了防备。
防备什么?
防备陛下您啊。苏木的回答让所有人一愣,耶律璟杀伐过重,契丹八部人心惶惶。他担心我朝趁其内乱北伐,更担心您会联合奚、靺鞨等部,扶持契丹内部的反对者。所以边境陈兵,是守不是攻。这封国书,不过是试探我朝虚实罢了。
李从珂若有所思:苏相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有三层。苏木竖起三根手指,第一,耶律璟不敢打;第二,他想要地;第三,我们可以不给。
可若真不给,他恼羞成怒怎么办?李从珂还是不安。
那便要让他恼羞成怒之后,发现动手比不动手更吃亏。苏木走回御案前,取过笔墨,在一张白纸上边写边说,陛下,臣请三策并行——外交上,拖;军事上,备;内政上,稳。
他在纸上写下字:拖,不是不答,而是要答得巧妙。臣建议,派使者带三车礼物去契丹,表示陛下愿意商议割地之事,但幽云十三州涉及后晋旧约,需与后晋遗民、各镇节度使商议,请耶律璟宽限三月。这三个月,足够我们做许多事。
又在旁边写下字:备,不是备在洛阳,而是备在边境。臣请王彦章将军率本部骑兵一万,移驻雁门关;命范延光在魏博练兵,卢龙赵德钧加固幽州防线。三镇呈品字形,互为犄角。耶律璟若真敢来,必先啃这三块硬骨头。
最后写下字:稳,是要稳住我朝内部。安王刚才说契丹威胁,但更大的威胁,是人心不稳。臣请陛下下旨,减免河东、河北三年赋税,大赦天下,让百姓看到朝廷的底气。只有百姓安居乐业,耶律璟才无机可乘。
李从珂听得连连点头,但安重荣却冷哼一声:说得轻巧!王彦章移驻雁门,粮草谁出?范延光、赵德钧练兵,钱粮谁给?减免赋税,国库本就空虚,拿什么填补?
安王问得好。苏木不疾不徐,所以臣还有三策补之——筹钱、筹粮、筹人。
他转身对冯道说:冯相,劳您老出面,联络洛阳十二家皇商,让他们捐献军饷。每家一万贯,事后朝廷给予五年盐铁特许经营权。
又对户部尚书道:命户部开仓,将陈粮二十万石运往太原、魏博,以工代赈,既养了百姓,又修了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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