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于主位之上的莱恩,神色平静无波地听完了两人的建议,目光深邃,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写满凝重或激愤的脸,最终落在了桌面上那份由凯瑟琳·凯索提前呈上的、封面以暗金纹路勾勒出龙廷徽记的厚重卷宗——《龙廷战时临时管制条例》(草案)。这份凝聚了龙廷智囊心血、借鉴了仙秦古律与本土实际、本是为更长远统治做准备的文件,没想到在此刻派上了最关键用场。
“托尔克的愤怒,玛拉的精准,都有其道理,在特定情境下也确实有效。”莱恩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此刻,我们需要的,不是单纯的、宣泄情绪的杀戮,也不是隐秘的、可能引发更多猜忌的清除。我们最需要的,是秩序,是法理,是规则!是一套让所有人——包括我们龙廷自己的子民,尤其是那些心中仍充满疑虑、不安与观望的联军官兵——都能清晰理解、内心认同、并不得不接受的公正处置程序!”
他伸出手,拿起那卷沉甸甸的《条例》,指尖拂过冰冷而光滑的封面,仿佛在触摸龙廷未来的基石:“混乱和恐惧,固然能暂时压制反抗,但只会滋生更多、更深层次的混乱和恐惧。尤其是在资源匮乏到极限、强敌环伺、朝不保夕的绝境下,人心涣散,比魔潮更可怕。此时,人心更需要一个稳定的、明确的、公平的锚点。这份《战时临时管制条例》,从第二卷稳定南境后便开始着手筹划,虽因魔潮骤然而未及正式颁布施行,但其核心框架、基本原则和具体条款已初步完善。它,就是我们此刻最需要的那只‘定海神针’,那把衡量是非对错的‘尺子’。”
他看向满脸不忿的托尔克,耐心解释道:“全杀,固然痛快淋漓,能宣泄我们心中的怒火。但势必引发联军残部大规模、难以控制的恐慌和剧烈反弹。那些原本中立、甚至稍微偏向我们的军官和士兵,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们是嗜杀的暴君,毫无容人之量,今日杀奥托,明日就可能屠戮他们全体。兔子急了还咬人,一旦将他们逼到绝路,内乱必然爆发,届时,魔潮趁虚而入,龙廷顷刻间便会墙倒屋塌,覆灭在即。我们流的每一滴血,拼死守护的一切,都将为魔潮做嫁衣。这绝非明智之举。”
他又将目光转向冷静的玛拉:“暗中清除,精准打击,确实能最快平息事态,避免大规模动荡。但这种方式无法公开彰显正义,无法教育大众,反而会在黑暗中滋生更多的猜忌、恐惧和流言蜚语。人们会想,谁会是下一个‘意外’死亡的人?龙廷是否在搞秘密清洗?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毒药。而且,这无法从根本上划清界限,告诉所有人,何为对,何为错,何为规则,何为底线。乱世需用重典,但必须明典昭示,公之于众,让人心服口服,不敢犯,亦不能犯!”
莱恩站起身,将《条例》卷宗在桌面上郑重摊开,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上面的条款,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故此,此次镇压,必须依法进行!必须公开进行!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龙廷,不是一个只凭个人喜怒和武力说话的野蛮势力,而是一个有法可依、有章可循的文明之地,即使在最残酷的战争环境下,秩序依然存在,赏罚依然分明!”
他的手指点向《条例》第三章第七条:“依据《龙廷战时临时管制条例》第三章第七条明文规定:‘凡战时,聚众哗变,煽动叛乱,危害防线安全者,主犯经查证属实,处极刑,立即执行。从犯视其情节轻重、参与程度及造成危害,处以苦役、降级、鞭刑或驱逐出境之惩处。’我们要严格区分主犯与从犯。奥托、罗兰及其核心死党,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为主犯,依律当诛,绝不姑息!但那些被蒙蔽、被煽动、临时参与、未造成重大实际危害的普通士兵,多为从犯,甚至是被裹挟者,依律可从轻发落,给予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看向一旁因激动而脸色潮红的格雷戈:“格雷戈,你的宣导团,立刻行动起来,全力以赴进行准备!镇压行动一旦结束,我要你带领所有宣导员,深入到防线的每一个角落,面向全军、面向整个龙廷控制区的每一位民众,公开地、反复地宣讲《战时临时管制条例》的相关条款,尤其是关于叛乱罪的界定、证据要求、量刑标准和程序正义!要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讲清楚为什么他们必须死,为什么有些人可以活!要让每一个人都明白,今日之举,并非暴君滥杀立威,而是依法行事,是为了维护绝大多数遵纪守法者的生存权利,是为了扞卫我们共同的防线!这是教化,也是攻心!”
他又看向始终保持冷静记录的凯瑟琳·凯索:“凯瑟琳,由你牵头,会同法金,立刻依据《条例》规定的程序,连夜拟定详细的量刑建议书。主犯名单和具体罪证由玛拉全力提供,务必确保每一条证据都经得起推敲,铁证如山!从犯的认定,要格外谨慎,必须严格依据其实际参与程度、在叛乱中扮演的角色、以及造成的实际危害来判定,严禁扩大化,严禁牵连无辜,严禁凭个人好恶定罪!我们要的是清除毒瘤,而不是制造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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