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98年的春风掠过颍水。
郢都朝堂上,楚庄王那面熊纹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青铜鼎沿,带起的寒意,比颍水初春的冰碴子还要刺骨。这一年,他心里早有盘算——要拿陈国的乱局当垫脚石,唱好自己问鼎中原的开场大戏。
伐陈的命令一落地,楚军的兵锋立马铺开,像一柄磨得锃亮的青铜弯刀,没几天就捅破了陈国边境的防线。那些守边的陈军本就士气低迷,抬头望见楚军那面狰狞的熊纹战旗,腿一软,转身就往城里逃,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
夏徵舒在陈都关起城门死守,可他早忘了自己是靠杀国君上位的,压根没多少民心可用。
楚军在城外一喊“替天行道、吊民伐罪”的口号,陈国人心里的天平瞬间就歪了——楚庄王派来的使者站在城下高声喊话:“只诛夏徵舒这逆臣,还你们一个正经国君!”这话一传开,好些城邑的守将干脆打开城门迎楚军,连弓都懒得拉一下,生怕站错了队。
短短半个月,楚军就兵临陈都城下,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飞鸟都难钻出去。夏徵舒手下的士兵趴在城墙上,望着楚军阵中“尊王讨逆”的大旗,听着底下“咚咚”的战鼓声和震天的喊杀声,腿肚子直打颤,手里的戈矛攥得手心全是汗,哪还有半分抵抗的心思?
城破那天,夏徵舒被楚军像抓小鸡似的从宫殿偏房里揪了出来,头发乱得像鸡窝,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全没了,只剩满脸的惊恐,连话都说不利索。
楚庄王特意把处决他的地方选在陈国的栗门——这可是陈国人进出都城的必经之路,就是要明明白白给天下人立规矩:谁要是敢以下犯上杀国君,这就是下场!随着一声“行刑”的令下,“车裂”之刑当即执行,鲜血瞬间染红了栗门的青石板,连路过的风都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楚庄王站在高大战车上,黑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展开,像一只展翅的黑鹰。他目光扫过底下黑压压跪着的陈国人,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这还是他头一回在中原土地上,实实在在尝到“一言九鼎、无人敢违”的霸主滋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杀了夏徵舒,楚庄王没半分犹豫,当场拍板:“把陈国改成楚国的县!”立刻派了自己最信任的楚国大夫去陈都主事,陈国的土地、人口,连府库里的金银珠宝,都一股脑全划进了楚国的版图,半点没剩。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几天就传遍了各路诸侯,各国国君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料到,这个来自南方的楚国,居然这么干脆利落,说吞掉一个中原诸侯国,就真下得了手,连客气都不带客气的。
就在楚庄王美得走路都带风,连说话声都比平时大了几分的时候,大夫申叔时站了出来,一句话就给了他兜头一盆冷水,把他的得意劲儿浇了个透。
申叔时知道楚庄王脾气倔,硬顶肯定要吃亏,只恭恭敬敬地拱着手说:“大王,要是有人牵牛踩了别人的田,您夺了他的牛还算说得过去;可咱们现在打着讨罪的旗号进了陈国,最后却把人家的国家给吞了,这跟拦路抢劫的强盗,又有啥本质区别呢?”
这“蹊田夺牛”的比方,一下就点醒了楚庄王。他猛地一拍脑门反应过来:称霸不是靠抢地,是要让诸侯打心底里服你、敬你。今天硬吞了陈国,明天鲁国、宋国这些国家,保准就得抱团防着楚国,到时候全天下都跟咱们作对,那反倒得不偿失了。
楚庄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当即一拍大腿,赶紧收回成命,派人连夜备了最好的车马,从晋国把流亡的陈太子妫午接了回来,立他当陈成公。之前从陈国抢来的百姓、珍宝,也一五一十全送了回去,连半点克扣都没有,做得漂漂亮亮。
这“先灭陈再复陈”的操作,真是楚庄王的神来之笔,把“霸道”的威慑和“王道”的仁厚玩得明明白白,两边的好处都占了。
陈成公本来都做好了一辈子流亡的准备,突然捡回个国君之位,对楚国感激得直磕头,拍着胸脯保证“子子孙孙都跟楚国一条心”;鲁国、宋国那些诸侯,见楚庄王居然不贪土地、讲道义,也都赶紧派使者来楚国套近乎,送特产、表忠心,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新晋的“霸主”。
楚庄王这招以退为进,只用一个陈国的虚名,就换来了整个中原南部的人心,这算盘打得,比账房先生都精明十倍不止,简直绝了。
搞定了陈国这个“开胃菜”,楚庄王的目光,立马就锁在了晋楚争霸的“命门”——郑国身上。这颗钉子不拔,他在中原就坐不稳。
前一年郑国就在晋国和楚国之间来回跳,像棵没根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虽说最后靠向了晋国,但那股见风使舵的劲儿,谁都看得明明白白。楚庄王心里清楚,要真想在中原站稳脚跟,必须把郑国这颗关键的棋子,彻底薅到自己这边来,不然晋国随时能从郑国出兵,抄了楚国的后路,那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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