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音乐家协会,金钟奖评委会办公室。
啪!
一声脆响。
一份打印出的报名表,被狠狠砸在红木会议桌上。
“荒唐!”
国家一级歌唱家宋海山,手掌还压在那份薄薄的纸上,声音震得茶杯里的枸杞微微晃动。
“这是金钟奖!”
“华夏声乐艺术的最高殿堂!”
“不是什么流量明星、选秀戏子都能踏足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被迫聚焦在那份报名表上。
姓名一栏,上面写着两个字。
方羽。
“履历!你们看看他的履历!”
“选秀歌手!靠脸吃饭的偶像!”
“他懂什么叫横膈膜支持?懂什么叫关闭唱法?”
“他连最基础的声部都分不清!”
“他唱的那些东西,情情爱爱,无病呻吟,能称之为艺术吗?”
“那叫商品!是资本炮制的速食垃圾!”
宋海山的声音愈发激昂,脖颈上青筋暴起。
“更别提,一个男人,穿着女装在台上取悦观众!”
“这是对艺术的亵渎!是伤风败俗!”
会议室内,死寂一片。
几位资深评委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研究桌面的木纹。
有人端起茶杯,试图用热气掩饰自己的表情。
“宋老,消消气。”
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声乐系教授李思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指节在桌面轻轻叩击。
“我倒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宋海山冷哼一声,转向他,“李教授,你可是教书育人的,难道要为这种风气背书?”
李思源的目光平静如水。
“宋老,我只问一个问题。”
“他的报名材料,是否符合我们的章程?”
宋海山一滞。
金钟奖的报名章程,只规定了年龄与国籍。
对出身、流派、唱法,从未设限。
李思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不紧不慢,却字字诛心。
“既然符合章程,我们凭什么拒绝?”
“就因为我们不喜欢他,还是……害怕他?”
“害怕?”宋海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们是在害怕,我们怕的不是方羽,而是他背后的时代。”
李思源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份文件。
“去年,全国九大音乐学院,声乐系本科毕业生三千四百人。”
“毕业一年后,仍在从事美声或民族声乐相关工作的,不足百分之七。”
“我们斥巨资修建的音乐厅,非节假日上座率,常年低于四成。”
“我们引以为傲的咏叹调,在年轻人的播放列表里,出现概率为零。”
“宋老,各位同仁,我们不能再关起门来,假装外面的世界不存在了。”
李思源的语气重了几分。
“我们总说要普及高雅艺术,可我们连一扇门缝都不愿意为新鲜血液打开,怎么普及?”
“艺术如果彻底脱离了民众,它就不再是活水,而是博物馆里的标本!”
“强词夺理!”宋海山被这番数据砸得脸色铁青,“纯粹性!艺术的纯粹性才是根基!让流量玷污了金钟奖,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根基都快被时代刨空了,还谈什么纯粹性!”李思源毫不退让。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玻璃,一触即碎。
这不再是关于一个报名者的争论。
这是两种路线的对撞,是象牙塔的存亡之辩。
就在此时。
“咳。”
一声轻咳。
坐在主位上,那位从始至终闭目养神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音协终身名誉主席,郑怀章。
他一睁眼,宋海山和李思源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
整个会议室的气场,都随着这位老者的苏醒而改变。
“章程,是我们的规矩。”
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规矩里没写不行,那我们,就不能拒绝。”
李思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宋海山正欲开口,老者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但是,海山的顾虑,很有道理。”
郑怀章端起面前那只朴素的白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金钟奖的权威,不容挑衅。”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宋海山和李思源的脸上。
“让他入围。”
宋海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只听老者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思源说的对,时代变了,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现在的年轻人,追捧流量,迷信技巧。”
“他们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艺术,什么是资本的泡沫。”
“既然如此,我们就有义务,给他们上一堂公开课。”
老者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我们把方羽请进来,请到全国最专业的聚光灯下。”
“用我们金钟奖严苛到毫厘的评分标准,去检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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