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方羽的歌声依旧在继续。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歌词,愈发地,充满了人生的况味。
曾经的知心好友,如今散落天涯,飘零各处。
那份隐藏在旷达意境之下的,深沉的孤独与悲伤。
终于,还是流淌了出来。
但,依旧是克制的。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它不激烈,不张扬。
却能在不经意间,击中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评委席上。
郑怀章老人闭着眼睛。
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
脸上带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等了太久了。
他一直在等。
一个能真正代表华夏音乐风骨。
能将华夏传统文化的精髓,用音乐表达出来的人。
郑怀章等到了。
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首《送别》,看似简单。
实则蕴含了华夏传统美学中,最高深的智慧。
它有儒家的,敦厚与克制。
“发乎情,止乎礼。”
它有道家的,豁达与超然。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它甚至,还有佛家的,禅意与空灵。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这已经不是一首歌了。
这是“道”。
是用音符和诗词,构建出来的,一个属于华夏人的精神世界。
郑怀章身旁的李思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激动。
而是因为一种,近乎于“朝闻道”的巨大冲击。
他一辈子都在研究声乐技术,研究发声,研究共鸣。
他教导学生,要字正腔圆,要气息贯通,要声音洪亮。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声乐艺术的全部。
可今天,方羽用一首最“不讲技术”的歌,给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原来,最高级的技术,是“无”。
是忘掉所有的技巧,忘掉所有的规矩。
只剩下,最本真的,情感与意境。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古人诚不欺我!
李思源看向方羽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前辈对后辈的欣赏。
而是一种,学生对老师的敬畏。
是的,敬畏。
在艺术的境界上,方羽已经成为了他的老师。
慕容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
方羽为什么敢在决赛,唱这样一首歌。
这不是自信,更不是轻敌。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当所有人都还在“术”的层面,比拼着谁的刀更利,谁的剑更快的时候。
他已经,站在了“道”的层面。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谁比。
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维度的较量了。
直播间弹幕。
【我全程跪着听的。】
【我爸,一个老学究,听得眼泪都下来了,说这才是我们华夏人骨子里的东西。】
【别说话,用心感受。】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洗涤了一遍。】
【此生无悔入华夏,此曲只应天上有。】
所有人都被这首歌,带入到了那个空灵而又悠远的意境之中。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
忘记了,自己。
……
后台。
监视器前。
林凡依旧静静地站着。
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刚走下舞台时的释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空白。
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两段截然不同的旋律。
一段,是他自己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那歌声里,充满了,不甘,挣扎,与悲壮。
那是一个,在时代的洪流面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不屈呐喊的英雄。
他以为,这已经是一个歌者,所能表达的最极致的情感。
他为之,骄傲。
他为之,自豪。
可现在,另一段旋律响了起来。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方羽的歌声,依旧是那么的平淡。
就像是在说,喝完这壶酒吧。
今晚过后,我们就要在梦里忍受离别的孤寒了。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痛不欲生。
只有一种,淡淡的无奈。
和一种,看透了悲欢离合之后,坦然接受的豁达。
这两首歌,放在一起。
就像是一个,还在红尘里,为了功名利禄,苦苦挣扎的凡人。
遇到了一个,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仙。
林凡,忽然就笑了。
笑得,比刚才在甬道里,还要苦涩。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自己和方羽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那不是技巧上的差距。
他的技巧,经过十几年的打磨,已经臻于完美。
那也不是歌曲质量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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