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他听得懂沈腾飞话里的意思。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抬杠了,这是赤裸裸地宣告,他黄石的“神预测”,将来会成为一个笑柄。
何辰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两个人,是天生的对头吗?
他立刻举起茶杯,站了起来,用一种夸张的主持人腔调说道。
“哎哎哎,打住!打住!”
“电影最大的乐趣是什么?是未知!是惊喜!”
“黄老师,您是前辈,就别用您的智慧,提前剥夺我们观众的乐趣了。”
他先是捧了黄石一句。
然后又转向沈腾飞。
“腾哥,你也是,好的东西要藏起来,等上映那天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嘛!”
“来来来,为了我们共同期待的《羞羞的铁拳》能够大卖,也为了黄老师和腾哥的这场‘君子之赌’,我们以茶代酒,干一个!”
何辰这一手,玩得实在是漂亮。
他把一场即将爆发的私人恩怨,巧妙地转化成了一场为电影预热的“君子之赌”。
既给了黄石台阶,又肯定了沈腾飞的电影,还顺便制造了节目效果。
黄石和沈腾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服气,但何辰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好再继续纠缠。
两人只能不情不愿地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这顿火药味十足的晚餐,总算在何辰的全力救场下,画上了一个句号。
“好了好了,吃饱了,大家一起动手,收拾一下吧!”
何辰放下碗筷,第一个站起来。
这也是个化解尴尬的好办法。
共同劳动,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最快的方式。
“好嘞!”彭越立刻响应,他早就想结束这顿饭了。
马丽雅也笑着起身,开始收拾碗碟。
沈腾飞和黄石被这股气氛裹挟着,也不好意思干坐着,只能跟着动了起来。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了奇特的一幕。
两个刚刚还差点打起来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沉默地一人收拾桌子,一人拿着抹布。
虽然全程零交流,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在共同的劳作中,被一点点地稀释了。
收拾完厨房,院子里恢复了整洁。
夜色渐深,蛙鸣和虫叫声此起彼伏。
“走,去院子里喝杯茶,消消食。”
何辰擦了擦手,指着院子里的那个茅草凉亭,再次发出了邀请。
他知道,今晚的“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战后重建”工作,才刚刚开始。
必须趁热打铁,把这两个人的心结彻底打开。
否则,明天一整天的录制,都将是折磨。
凉亭下,石桌石凳,一壶新沏的清茶,在月光下冒着袅袅的热气。
气氛比饭桌上好了太多。
但沈腾飞和黄石之间,依然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两人坐着,谁也不先开口。
何辰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今天这情况,系铃人已经靠不住了,得他这个“和事佬”亲自上阵。
他必须找到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放松下来的话题。
……
凉亭下,夜风习习,吹散了白天的暑气。
何辰给每个人都倒上茶,茶香四溢。
他没有急着去调解黄石和沈腾飞,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马丽雅和彭越。
“丽雅,我记得你和腾哥,最早是在一个话剧团吧?”
何辰笑着开口,像是在闲聊家常。
“是啊,何老师,”马丽雅点点头,“那时候穷啊,一场演出就几十块钱,演完了还得自己卸妆,赶末班公交车回家。”
“可那时候真开心啊。”沈腾飞忽然接了一句。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饭桌上的尖锐,多了一丝怀念。
“是啊,那时候想的就是怎么把戏演好,观众笑了,我们就觉得值了。”马丽雅也感慨道。
何辰顺势把话题引向了黄石。
“黄老师,我记得您最早是留校当老师的吧?那会儿肯定也碰见过很多有意思的学生。”
黄石端起茶杯,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陷入了回忆。
“教书那会儿,是挺纯粹的。”
他讲起了自己当年做班主任时,带着学生们排毕业大戏的趣事。
讲到某个调皮的学生如何把道具弄坏,大家又是如何熬夜修补,最终完美演出的故事。
他的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
那不是为了维护“大家长”面子的笑,也不是挑衅的笑。
而是一个老师,在回忆自己得意门生时,发自内心的笑。
凉亭下的气氛,在这些关于青春和奋斗的回忆里,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大家聊着各自刚入行时的糗事,聊着第一次拿奖时的激动,聊着那些默默无闻却依然坚持的岁月。
这些话题,是属于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共同语言。
褪去了光环,他们都只是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普通从业者。
都有过迷茫,有过辛酸,也有过不为人知的坚持。
在何辰和马丽雅的带动下,沈腾飞和黄石虽然没有直接对话,但也都参与到了共同的话题中。
他们会因为某个共同认识的圈内前辈的趣事而会心一笑。
也会因为某个相似的辛酸经历而产生共鸣。
彼此间那种尖锐的对立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
夜深了,众人脸上都带了些倦意。
“好了,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何辰站起身,开始安排住宿。
就在大家准备各自回房时。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黄石,忽然对着沈腾飞和马丽雅的房间方向问了一句。
“记得盖好被子啊,山里晚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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