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梅山庄以西一百七十里,宋明边境交界之处,是大宋的属国大理。
在地图册上,它规规矩矩地印在大宋的版图里,仿佛浑然一体。
然而,稍有见识的人都知晓,这偌大的“大宋”版图之内,势力盘根错节,犬牙交错,远非铁板一块。
毕竟,这“大怂”朝廷,素来以“散装”闻名,地方豪强、藩镇、武林势力各自为政,其松散程度,与那被调侃为“十三太保”的江苏相比,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边境互市的喧嚣声浪,如同滚沸的开水,蒸腾不息。
驼铃叮当,混杂着胡商们粗犷的吆喝;镖局旗号在裹挟着沙尘的朔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吹得笔直,又猛地卷曲。
逸长生毫不在意形象,就那么随意地蹲在一处破旧茶棚的茅草顶上,道髻歪斜,青衫的下摆被风吹得扑棱棱乱飞。
他微眯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洞悉的眼睛,目光如炬,穿透了熙攘人群,牢牢锁定了对面“醉月楼”雕花窗棂内的景象——一个被老鸨死死拽着胳膊,拼命挣扎的素衣少女。
少女面容清丽,即使在这种狼狈境地,那双杏眼里也淬着冰,倔强得惊人。
逸长生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内飞快掐动,指节如同抚过无形的琴弦。
几枚古旧的铜钱在他掌心无声翻滚,发出细微的嗡鸣。
“七杀坐命,劫煞缠身,父宫凶星高悬,克害重重……”他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啧,天生的杀伐果决,却又被这该死的世道逼到了墙角,明珠蒙尘啊。”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叮”的一声脆响,一枚铜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地嵌入他脚下茶棚旁坚硬的青石板缝隙中,深达寸许。
与此同时,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光幕在眼前展开,一行简洁的文字浮现:【自建支线任务触发:营救“七杀”命格少女·江玉燕。奖励:红尘阁声望增加,人间相命心得加载*1。】
逸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草屑,轻盈地从棚顶跃下,稳稳落在叶孤城和阿飞身边。
“走了,捡个宝贝去。”
醉月楼前,竞价已至白热化。
“五千两!”一个满脸虬髯、虎背熊腰的巨汉拍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声若洪钟,震得旁边人耳膜嗡嗡作响。
“六千!”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不甘示弱,脸上的横肉随着喊价激动地抖动着,唾沫星子四溅。
老鸨鸨脸上堆满了能将褶子都抚平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里的小木槌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
“六千两一次!六千两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爷?这丫头可是清白姑娘,还没……”
“八千两,现银。”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插了进来,瞬间压过了场中的嘈杂。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劈开,哗然中自动分出一条通路。
逸长生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施施然踱步上前。
他步履从容,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仿佛看透一切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身后,白衣胜雪的叶孤城,斗笠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整个人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名剑,身上早已没有当初那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却也让人望而生畏。
而抱着剑的阿飞,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冷眼旁观,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带来威胁的角落。
老鸨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绽放得更加灿烂,几乎能照亮整个醉月楼。
她盯着逸长生随手抛来的银票,翻来覆去地验了又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确认无误后,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尖着嗓子就要唱名:“这位爷出手阔绰,真是……”
“不必唱名。”逸长生抬手,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人,我带走了。”他的目光越过老鸨,直接落在那个素衣少女身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然后一指洞穿了,正准备起身叫嚣的富商面前那个青瓷茶碗,空洞直抵地面之下。
老鸨鸨以及其他看客都被他的气势所慑,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讪讪地闭了嘴,赶紧示意龟公放人。
厢房门被推开时,江玉燕正背靠着梳妆台,白皙的手腕上赫然被掐出了几道青紫的指印。
她手里紧紧攥着半截断裂的金簪,尖锐的一端死死抵在自己纤细的喉头,因为用力,指节发白,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渗出了一点殷红。
那双淬着冰的杏眼死死盯着门口,带着绝望与同归于尽的狠厉。
然而,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眼前这个青衫道士的眼神,太奇特了,既不是常见的淫邪贪婪,也不是假惺惺的怜悯,而是……
一种穿透重重迷雾般的明亮和了然,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挣扎,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而且很帅,感觉天底下好像就比那位叫读者老爷的人逊色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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