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上的雾还在翻涌,那只手把石头放回原位后,指尖在石棱上轻轻一划,像是刻了点什么,然后缩回雾里,不见了。
陈九渊盯着那道新痕,没说话,只把小七拉回来后,顺手从她蛊囊里抽了根金丝线,缠在断石边缘。线刚贴上去,就微微震了一下。
“活的。”他低声说,“不是幻象。”
阿箐扶着碑站稳,喉咙被刚才那一拽扯得发疼,但她还是开口:“它在等我们过去?”
“不是等。”陈九渊把虎符掏出来,那半块青铜还在烫,纹路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是催。”
他抬脚,踩上最后一根石梁。
桥身晃得比刚才厉害,底下雾气猛地往上涌,像有东西在下面吸气。三人紧跟着过桥,脚落地时,地面是硬的,但踩上去有种湿漉漉的反弹感,像是踩在冻住的血痂上。
山坳就在眼前。
岩壁凹进去一块,形状正好和虎符背面的山形轮廓吻合。陈九渊走过去,没犹豫,直接把虎符按了进去。
咔。
一声轻响,像是骨头接上了关节。
整面山壁开始震动,石屑簌簌往下掉,凹槽四周裂开暗纹,一道石门缓缓升起,露出后面幽深的洞口。洞内黑得不正常,黑得像是往里倒过墨,连雾都绕着走。
“开了。”小七喘了口气,“但他们没动静。”
“有动静的。”陈九渊盯着洞口,“只是还没轮到他们出手。”
话音刚落,洞里冲出十二道黑影。
全是人形,披着黑袍,手里握着弯刀,步伐一致,落地无声。他们从洞里涌出来,瞬间封住石门两侧,刀尖齐齐指向三人。
陈九渊没动,九幽铃贴胸口一震。
灰白视野炸开。
十二具尸体,全在阴线上挂着,脊椎处连着细如发丝的黑线,一直通向洞窟深处。他们的脚印没有留在地上,反倒是每走一步,鞋底渗出一滴黑水,落地即被地吸走。
“傀尸。”他说,“远程控的。”
小七已经把骨笛塞进嘴里,手指在笛孔上滑动。第一声没响,第二声才出音,低得像是蛇在沙里爬。
地下的沙土开始鼓动。
十几秒后,一片黑压压的毒蝎破土而出,甲壳泛着青灰,钳子一张一合,直扑那些教徒脚踝。蝎群撞上黑线,立刻用口器去咬,咔嚓几声,三具教徒动作一僵,刀掉了,身子歪斜,像断了提线的木偶。
陈九渊趁机冲上前,把虎符从凹槽里拔出来,转身又狠狠砸进更深的一道缝隙里。
轰!
石门彻底打开,后面的洞窟豁然暴露。
里面不是空的。
靠墙站着六具客尸,双手交叠胸前,脸朝下,身上缠着浸过尸油的麻布。他们脚下画着阵纹,黑线从他们脊背抽出,汇成一股,通向洞顶一根石柱。
“中继点。”小七吹着笛,声音有点抖,“他们在用死人当信号塔。”
陈九渊点头,正要再往前,忽然肩头一沉。
阿箐一把拽住他:“等等——你听。”
洞里安静了。
十二具教徒全倒了,蝎子还在啃线,但除了这声音,再没别的响动。可九幽铃却在发烫,贴着胸口像块烧红的铁。
“不对。”陈九渊闭眼,铃再震。
灰白视野里,一条扭曲的阴线从岩壁阴影里钻出来,直奔天灵盖而来。
他猛地睁眼,一把推开阿箐。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岩缝里滑出。
白面判官。
他没穿外袍,只一身惨白长衫,脸上涂着戏文似的油彩,左眼黑,右眼红。他手里捏着一根傀尸线,另一端,正缠在阿箐脖子上。
她整个人被提起来,双脚离地,手指抠着线,脸色瞬间发紫。
“我说过。”判官声音像两块骨头在磨,“你不该回来。”
小七反应最快,骨笛音调陡变,尖得刺耳。
所有毒蝎放弃残敌,调头扑向那根黑线。十几只同时咬上去,钳子嵌进线里,硬生生撕出一道裂口。线一断,阿箐摔下来,陈九渊接住她,顺势把她甩到小七身边。
判官不恼,反而笑了。
他抬起手,掌心摊开,是一块染血的布帛,边角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拿着。”他把布帛抛过来,“你们走不远。”
陈九渊伸手接住。
布一入手,指尖就是一麻,像是被针扎了,腥臭味直冲鼻腔。他低头看,布面上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但能感觉到,这些纹路是用血画的,不止一个人的血。
他咬破指尖,血滴在九幽铃上。
铃轻响一记。
视野里,布帛瞬间被阴线覆盖。那些血迹在发光,尤其是最后一滴,颜色最鲜,记忆碎片一闪而过:一间破殿,屋顶塌了半边,香炉倒地,三清像缺了脑袋。一个年轻男人跪在地上,背后插着判官笔,嘴里还在念咒,直到血流干。
“荒废道观。”陈九渊收铃,把布帛塞进怀里,“三清殿,地宫锁门……他在死前想留下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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