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目光扫过那些倒下的、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面孔,摇了摇头,声音坚定:“云之枪,只为守护值得守护之人,扫平祸乱之根,非为私欲。”
景象再变。他出现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身披王侯衣冠,文武百官跪拜,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美人环绕。那声音又道:“若给你无上权力,享不尽的富贵,只需你对此钟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魔劫蔓延,你亦可独善其身,甚至借此更进一步……”
赵云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一片清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天下尽成鬼蜮,纵有王侯富贵,又有何意义?云虽不才,亦知大义。”
“大义?”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波动,“若守护需牺牲你至亲至爱之人呢?”
场景变成了常山故乡,老屋前,年迈的父母、心中牵挂之人正对他微笑招手。而身后,是无数在魔物爪牙下哭嚎的百姓。声音冰冷:“选吧,回去,与他们安度余生,外界洪水滔天与你无关。或者,拿起枪,继续你的守护之路,但此一去,恐再无归期,他们或将因你之敌而遭殃。”
赵云身体猛地一颤。这个幻境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他握紧了拳,指甲刺入掌心。良久,他缓缓松开手,对着故乡的方向,深深一揖。再抬头时,眼中仍有痛楚,却已无比坚定。
“家国难两全……云既已持枪,便当不负此枪,不负身后万千需要守护之人。父母生养之恩,妻……心中所念,云只能来世再报。若他们因此遭难……”他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云必屠尽仇敌,然后……自赴黄泉,向他们请罪!”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虚空中的镇魂钟,光芒渐渐柔和下来。
“心如赤子,意如磐石。虽非完人,却有‘守护’之真意。”那宏大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沧桑与……一丝赞许?“钟灵有损,器身与地脉封印共生,不可轻离。今赐汝‘镇魂灵引’,暂代钟灵行镇压、清心、破邪之权,亦可感应其他镇器方位。待他日寻得修复之法或替代之物,方可真正执掌此钟。”
一道凝练的、拇指大小的暗黄色光芒,从巨大的钟体中心分离出来,缓缓飘向赵云。
“接引!”
赵云福至心灵,立刻打开手中玉盒。那道暗黄光芒落入盒中,玉盒微微一震,表面红光与黄光交织,随即内敛,变得温润古朴,只是触手更加冰凉,并且隐约能感到其中蕴含的、令人心安的律动。
几乎在灵引被收取的同一刹那!
“咚——!!!”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痛苦、仿佛金铁断裂般的哀鸣,从脚下传来!不是意识中的声音,是实实在在的巨响!
整个溶洞地动山摇!平台剧烈震动,无数符文明灭不定!墨色潭水如同煮沸般翻腾!更深处,那“蚀魂老鬼”被压抑的咆哮和疯狂的笑声交织传来,充满了脱困的渴望与愤怒!
“不好!灵引被取,封印松动加剧!”左慈在水潭对面嘶声喊道,但因为剧震和轰鸣,声音几乎被淹没。
赵云的意识被瞬间弹回现实。他站在剧烈摇晃的平台上,手中玉盒沉重冰凉。他能感觉到,平台中心那口巨大的、实体的镇魂钟虽然还在,但光芒黯淡了许多,钟身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仿佛要裂开的纹路!而它与下方地脉、与封印核心的那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明显出现了滞涩和断层!
“必须……稳住!”左慈的声音带着决绝,“子龙!按我先前说的第二种方法!临时稳固阵法!快!”
左慈所说的第二种方法,是在无法取走钟体的情况下,以众人精血和残余真气为引,结合简单符箓,布下一个临时的“锁灵固脉阵”,强行将松动的地脉、破损的封印节点与镇魂钟残体重新粘合一段时间,延缓魔首彻底脱困的速度。但这需要布阵者付出巨大代价,尤其是主导者。
“先生!您不能再……”李虎急道。
“闭嘴!”左慈罕见地厉声喝道,“老夫已是必死之人!能以此残躯,再为这人间拖延几日,值了!子龙!下来!李虎,陈五!还有你们两个没死的!都过来!围住我,伸出手!”
溶洞还在摇晃,碎石簌簌落下。潭水中的魔首气息越来越狂暴。
赵云立刻跃回水潭这边。李虎、陈五,还有另外两名受伤稍轻的汉中军士卒(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满脸是血),都挣扎着聚拢到左慈身边。
左慈盘膝坐直,不知哪来的力气,咬破自己双手十指,又以拂尘杆蘸血,在身前地面上飞快刻画出一个复杂的、仅有两尺见方的血色阵图。阵图中心,留了一个空位。
“以血……为墨!以气……为线!将你们的血……滴入阵图边缘……然后……将你们所有的真气……不,是所有的精气神……注入阵心!”左慈喘息着,脸色灰败到了极点,眼神却亮得骇人,“不要抵抗阵图的抽取!想着……稳住这山!封住那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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