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施坦因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因“破解”赵振战术而升腾起的些许振奋之上。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投向虚空,声音里带着一种清醒到近乎残酷的无奈:
“古德里安,莫德尔,我们分析出了他的逻辑,甚至可能窥见了一丝未来战争的模样。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来说出接下来的话,“现实是,帝国倾注了无数时间、资源、乃至国运,所精心设计和打磨的‘闪击战’体系,已经基本成型。它确实强大,在波兰,在法国,都证明了其摧枯拉朽的威力。”
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在空白的纸上随意画着代表装甲箭头的线条,语气愈发沉重:“可这套战法的弱点,我们自己也心知肚明——它极度依赖初期的突然性、装甲矛头的锐利和速度,对后勤补给线的脆弱性异常敏感,并且……空中支援虽然重要,但并未真正与地面突击融为一体,更多是前期的扫荡和有限的战术支援。它的辉煌,建立在对手犯错误、反应迟缓、以及我们自身运气不错的基础上。”
曼施坦因抬起头,目光扫过同僚:“而现在,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似乎更‘高级’,也更‘昂贵’的打法。但问题在于……我们还有机会,有能力去‘改’吗?将已经运转起来的庞大战争机器,从设计理念到训练大纲,从装备配比到指挥流程,进行颠覆性的重构?在战争可能随时爆发的当下,这现实吗?”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令人心悸的判断:“而且,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赵振不是‘打不了’闪击战。恰恰相反,以北方军展现出的装甲实力、机动能力和后勤保障水平,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组织起比我们构想中更迅猛、更难以阻挡的装甲突击。他只是‘不想’那么打,或者认为有更高效、代价更小的方式。他们的‘空地一体化’打击,从赤塔来看,其紧密程度和反应速度,明显已经走到了我们前面。而我们……我们的资源已经捉襟见肘,现有的空军力量尚不足以完全满足现有战略的需求,更遑论去建设一支能够支撑起那种奢侈协同模式的、更强大的战术空军了。”
莫德尔缓缓点头,一向以坚韧和务实着称的他,此刻脸上也少见地露出了凝重的忧虑。他接着曼施坦因的话说道:“曼施坦因说得对。我们推演了无数遍,结论其实很残酷:赵振的装甲集群在赤塔根本没有‘发力’,他们更像是在用坦克执行辅助任务。他的整个战争机器,或许还远远没有开到最大效率。如果……如果有一天,他决定不再‘节省’,不再追求那种极致的低伤亡,而是让他的装甲师像我们的理论那样全力突进,再配上他们那种我们望尘莫及的炮兵和航空兵支援体系……”
莫德尔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位将领。他们就像一群精心打造了锋利长矛和坚固盾牌的武士,却突然发现,远方出现了一个对手,他不仅拥有更坚固的盾、更锋利的长矛,还掌握着一种完全不同的、远程精确投掷爆裂物的战斗方式。武士们或许能看出对方招式的厉害,甚至勉强理解其原理,但想要在自己已经成型的战斗风格和装备体系上,立刻改弦更张,去模仿乃至追赶,谈何容易?时间和资源的绳索,已经紧紧勒住了他们的脖颈。
古德里安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思索所取代。他不再咆哮,而是盯着沙盘上代表赤塔的那个点,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未来更广阔的战场上,两种不同战争理念的激烈碰撞。他意识到,他们或许揭开了一个谜题的一角,但随之而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庞大、更令人焦虑的未知,以及一种在历史车轮前难以转向的沉重宿命感。
“那么,” 古德里安最终开口,声音沙哑,“我们至少知道了,未来的敌人可能是什么样子。我们的‘闪击战’或许不是唯一答案,甚至……可能不是最好的答案。但现在,我们只能握紧手中已有的矛与盾,尽力把它发挥到极致。同时……睁大眼睛,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和机会。毕竟,战争,不仅仅是武器的较量。” 他的话里,透着一股不甘认输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苦涩。改变很难,但认知的改变,或许已经是第一步。而这一步带来的,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此刻无人能够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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