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的天穹之上,终年缭绕的云海今日被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剑划开。
那剑并非实体,而是云尘长老以毕生仙力凝聚的剑意。剑意横亘万里,将凌霄宗上空积攒了千年的云海劈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口,裂口之下,风卷云舒,露出了藏在云海最深处的景象——一座沉寂了三千年的上古星门。
星门由九十九根两人合抱粗细的玄铁柱支撑,柱身漆黑如墨,却并非凡铁铸就。凑近了看,便能发现玄铁柱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轨符文,那些符文并非刻凿而成,更像是天生便生长在铁柱之中,时而闪烁着微弱的银光,时而又隐没在铁柱的暗影里,如同呼吸般,带着古老而神秘的韵律。符文的间隙之间,缠绕着早已干枯的藤蔓,藤蔓不知是何品种,历经三千年岁月侵蚀,竟未腐朽成灰,反而如同铁线般紧紧缠着玄铁柱,藤蔓上坠着数不清的星石,那些星石约莫拇指大小,通体莹润,色泽或深或浅,风一吹过,星石便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那声音不似凡物相击,倒像是诸天星辰在耳畔低语,字字句句,皆是晦涩难懂的古老箴言。
星门四周,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星雾,雾霭朦胧,将星门衬得如同悬在九天之上的神迹。雾中隐约可见无数光影流转,那是过往岁月里,曾踏过星门的修士留下的残影,他们或喜或悲,或生或死,皆被星门的规则记录下来,化作了星雾的一部分,永世徘徊在此处,成为了星门的守护者。
沈砚站在星门之下,一袭玄色长袍随风猎猎作响,衣摆上绣着的契约符文在天光下若隐若现。他的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印——那是云尘长老临行前掷给他的浮尘印。印身不过拇指大小,通体素白,质地细腻,触手生温,却又在指尖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微凉,像是握着一捧化不开的月光。印的顶端雕刻着一朵极简的尘埃花,花瓣层层叠叠,却又透着一股破碎的美感,唯有印的底部,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尘”字,那字笔画粗粝,不似仙家手笔,反倒像是山野村夫随手刻下的记号,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拙朴。
“此印能辨仙域真幻。”云尘长老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苍老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凝重,那凝重之中,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悲悯,“浮尘仙域,不是仙境,是囚笼。进去了,便别想着再以凌霄宗仙尊的身份行事——那里的尘埃,比仙尊的剑更锋利。”
长老说这话时,正站在凌霄宗的藏经阁之巅,身后是漫天翻涌的云霞,身前是沉沉浮浮的苍生。他的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那双看透了世事沧桑的眸子,此刻正紧紧盯着沈砚,眼神里的深意,让沈砚心头一震。
沈砚低头,看着印上的“尘”字,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粗糙的刻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还是个无名小卒时,在凡间的凶宅里,与第一只灵体缔结契约的场景。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唯有一腔孤勇,靠着契约之道,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如今,他已是凌霄宗赫赫有名的仙尊,手握万千契约,脚踏诸天规则,可面对这枚小小的浮尘印,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压力并非来自印本身,而是来自印所承载的使命,来自那片名为浮尘的未知仙域。
他身后,鸿蒙阴阳舟正静静悬浮在半空中。舟身通体由黑白两色的千年沉香木打造,黑色的部分刻着阴纹,白色的部分刻着阳纹,阴阳交错,浑然天成,散发着一股平衡和谐的气息。船舷之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契约符文,那些符文皆是沈砚亲手所刻,每一道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道韵,符文与舟身融为一体,随着舟身的呼吸,缓缓流淌着淡淡的灵力。船帆是由冰麟兽的兽皮所制,坚韧无比,水火不侵,帆面上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冰麟兽,那兽昂首挺胸,口中衔着一卷契约,正是沈砚与冰麟兽缔结血契后,苏清瑶特意为舟船添的印记。冰麟兽的眼眸炯炯有神,仿佛随时都会从帆面上跃出,护佑着舟上之人。
鸿蒙阴阳舟的船头,苏清瑶正静静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平衡纹,风一吹过,裙摆便如同流水般轻轻摇曳。她的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她的侧脸轮廓在天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得像是一汪深潭,能看透世间所有的交易与平衡。
她正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船舷的符文,指尖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淌过那些符文。每拂过一道,符文便亮起淡淡的白光,光芒柔和,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与一位老友低语。
“星门的符文已经激活了。”苏清瑶回头,看向沈砚,声音清冽如泉水,在风中缓缓散开,“云尘长老说,星门开启的时间只有一炷香,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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