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关于“奴”的定义,让木都里·舒穆鲁当场破防,他脱口而出:“杜叔,我们从来就没把您当过奴啊!”
杜拉尔缓缓扫视着木都里·舒穆鲁一家,语气低沉而沉重,一字一顿道:“那是我当年救过你爷爷好几次,你们才没真把我当奴。可除了你们家,谁不把我当奴?最最最贱的奴!哦,我连自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汉人罢了。”
蓝杉闻言,脑海中不禁浮现前世听闻的清代规矩:满人官员可堂而皇之地自称“奴才”,即便抬旗入汉八旗亦不可;乾隆时期更明文规定,汉军旗人严禁称“奴才”,以此强化满族特权。
可不是嘛,这可不就是个“汉人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
那帮二臣不知此刻作何感想——上赶着给人当奴才,人家都不要,还专门修了本《贰臣传》(这算是有清一代稍显客观的史书了),连野猪皮这种野人都看不上他们,专门把这群背叛民族的软骨头钉在历史耻辱柱上,还整了套体系专门区分这些投机分子,真是活该!
只见杜拉尔拍了拍木都里·舒穆鲁的肩膀,语带讥讽:“别看你现在是噶珊达,可你本质上只是正白旗的包衣奴才!你自己数数,头上压着多少主子?见着他们哪个不得磕头?他们能不能随意责罚甚至处死你?你是不是隔三差五就得上贡,还得提心吊胆怕人家不满意?”
老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驻军衙门:“别说远的,就说眼前——你个包衣奴才,佐领和三姓协领可都是你的主子!见他们哪次你不是跪下磕响头,开口闭口‘奴才’?他们打你骂你,你敢还手?他们提要求,你敢拖延?稍微慢点儿都得请罪! 哪怕后来乾隆朝把赫哲舒穆禄氏抬入满洲正白旗当了包衣佐领,这‘奴才味儿’也压根儿没散!”
老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冷笑一声:“最讽刺的是什么?才在你这儿耀武扬威当主子的佐领,转头跑到三姓协领那儿,又乖乖趴下当奴才了——照样是对自己命运毫无办法的可怜虫!”
木都里·舒穆鲁神色黯淡下来:“是啊……整个满八旗不就是主子与奴才的套娃?三姓协领见了宁古塔副都统得低头,宁古塔副都统上面还有吉林将军,吉林将军是旗主的奴才,旗主头上还压着野猪皮他们一家子一堆主子!”
杜拉尔补刀:“何止这些?满八旗的上三旗,还是其他旗的主子呢!汉八旗、蒙八旗更惨——连自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天天上折子求当奴才,人家还嫌烦随手打发!”
蓝杉听得心里鄙视:“好家伙,这哪是管理体系?根本是主子套奴才、奴才嵌主子的‘俄罗斯套娃’模式!家国不分到这份儿上,也算原始社会组织萌芽的‘巅峰’了!这种以满洲特权为核心、汉人为垫脚石、贱民为地基的压迫结构,把渔猎传统的野性和农耕文明的等级硬捏成‘主奴二元’的倒退制度,留着过年吗?该扫进垃圾堆!”
老头恨恨道:“我要后代干嘛?难不成生出来让人当草一样随便踩死?”
木都里·舒穆鲁疑惑:“以前也没听您说过这些啊。”
“说了你能改?我说了能改这世道?说了被人听见,我能活?你们听了不处置我,你们一家能活?” 杜拉尔咧嘴一笑,“我这不就一苟活的老东西嘛……不过,也没少坑你们家就是了。”
“哦~原来您是看今天来了专杀野猪皮帮手的‘天兵天将’,才敢掏心窝子啊!” 乌凌·萨玛调侃道。
“没几天活头了,见着还能挺直腰板的族人,说几句实话罢了。” 老头摆摆手。
蓝杉对这老头肃然起敬,连忙请他坐上首,专门布菜,又搬出一堆酒,任他挑。
祭祀前沐浴更衣、斋戒三日那套形式主义?算了,不折腾了——连待客的基本礼貌都做不到,像话吗?
老头推让几下,最后选了瓶甜口的果酒和饮料;木都里·舒穆鲁的小女儿额尼·舒穆鲁也跟着挑了这些。
另一边,楚科奇和勘察加来的十八位男女,李二、常凯申仨同伴,木都里·舒穆鲁两口子,乌凌·萨玛的大女儿舒穆鲁·其其格,还有俩儿子舒穆鲁·那乃与巴图·舒穆鲁,清一色抱着伏特加、威士忌这类烈酒猛灌。
蓝杉一看这架势,差点崩溃:“我娘咧!合着我收编了一群酒鬼?!” 更糟心的是,这群人基本都是老烟枪——好在在室外,大烟杆的味儿散得快,否则这顿饭能吃出心理阴影!
饭后,乌木布尔代迟迟未归,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
众人收拾妥当准备祭祀,却发现木都里·舒穆鲁的族人一个都没回来。派去村里找管事的人也没影儿,这管理层是集体蒸发了吗?难不成木都里·舒穆鲁是唯一“稍微干净点”的?
“木都里·舒穆鲁,我不是让你去找其他管事吗?怎么连个回信都没有?”蓝杉一脸严肃地追问着,眉头紧紧皱起。
木都里·舒穆鲁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是呀,怎么一个都没有回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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