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杉听得眼中闪过快意,还好这些祸害都被清算了。
话题又转到工匠身上,一位在西城坐堂的大夫眼圈红了:“前些日子,有个姓赵的织工来我医馆,她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缝里全是血痂,裂开的口子能看见红肉。她伸出手问我:‘大夫,您有没有法子,能让我的手…… 不沾到这绸缎活计?’我当时就愣了,说你手上伤口这么重,怎么还能做活?至少得先治伤啊。她却哭了,说她是‘匠籍’,祖辈传下来就得给内务府织造绸缎,跑都跑不掉。现在为了赶制某个旗人福晋的嫁妆,她天天从天亮坐到天黑,中间就只能啃个干馒头歇片刻,夜里还得点着油灯接着织,眼睛熬得通红,手一沾到冰凉的绸缎就打哆嗦。要是手上的血污不小心沾到贵重的绸缎,不光她要被打死,连家里人都得受牵连!您说说,咱们汉人匠户,连喘口匀溜气的功夫都没有啊!”
话音落,庭园里又是一阵沉默,连宫灯的光都显得黯淡了。
蓝杉赶紧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各位大夫添上热茶,又递过碟子里的桂花糕:“大伙喝点茶,吃块点心,别总说这些糟心事,堵得慌。”
众人端着茶杯抿了几口,气氛稍稍平复。
这时孙德公放下茶杯,低沉地开了腔,声音里满是悲愤:“还有更惨的。上个月我在‘砭世堂’接过个佃农,叫张老栓。四个乡亲用门板抬着他来,张老栓趴在门板上,疼得直哼哼,后腰肿得老高,连动一下都不敢。他儿子跪在地上哭着说,有个旗人佐领看中了他家三亩好地,想用来建马厩,连问都没问就带着家丁上门强拆房屋。张老栓舍不得地,拼死拦在门口,一个家丁抡起胳膊粗的木棍,照着张老栓后腰就砸,‘咔嚓’一声响,张老栓惨叫一声就昏过去了。那帮畜生还叉着腰骂,说‘这地现在是佐领大人的,你个汉狗敢拦,就是抗旨,打死你都白打’!我当时赶紧给他敷药接骨,可张老栓醒了之后,老泪纵横地说:‘地没了…… 腰也断了…… 我这把老骨头,往后只能靠儿子沿街乞讨过活了…… 这满清的天底下,哪有咱们汉人的活路啊!’”
孙德公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汉狗啊!他们居然叫咱们汉狗!可就算是狗,也比咱们活得舒坦啊!”
这话像块沉重的石头,再次压在众人心头,庭园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随后,大夫们又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更多惨剧:鞋匠刘二因为给旗人做鞋时手脚慢了点,被旗人的随从当场掌掴,还逼着他跪在街心罚了一个时辰;崇文门卖糖葫芦的谢大娘夫妇,因为旗人抢他们的糖葫芦不给钱,争辩了两句就被活活殴打至死;住在西山的贫苦猎户,因为误闯了旗人圈的 “围场”,被巡山旗兵砍去了双手双脚,扔在山里自生自灭…… 桩桩件件,全是 “野猪皮子孙” 及其帮凶的滔天罪恶,听得人牙根发痒。
蓝杉原本想借着闲聊和新招募的大夫们拉近关系,没成想被这一桩桩血泪惨事堵得心口发闷,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几乎撑不下去。
就在这时,冯青端着一壶热茶从回廊走过来,脚步轻轻的,声音清亮得像山泉水:“各位大爷、大哥,别再揪着过去的事难受啦!要向前看,向好看!”
“是呀,要向好看。” 吴鞠通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应道。
孙德公也挺直了腰杆,振作精神:“对!要往好处想!如今咱们有祖先赐福,还有天命承奉使领着,定要为汉家子孙谋福祉,不能再让以前的惨事重演!”
冯青走到石桌旁,柔声道:“那就别再沉湎于过去了。我以前就是靠着一句话撑下来的:‘即使在最黑暗之时,也要心向光明,活着,努力地活着,直到这些恶人作恶到天也看不下去,他们就一定会灭亡!’ 现在您看,那些恶人不就被清算干净了吗?”
“对!灭亡了!他们终于灭亡了!” 一位年轻的大夫激动地站起来,声音都在抖,“我前夜,听天命承奉使宣读那些‘野猪皮子孙’的罪状,当场就哭了!多少年了,咱们汉人终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
这话像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众人心头的阴霾!是啊,那个欺压汉人一百六十二年的满清 —— 代清固伦国,已经灭亡了!
刹那间,压抑了几十年的悲愤,和那迟来的、巨大的解脱感猛烈交织在一起,满庭的大夫们,无论老少,竟都不可抑制地纵声大笑起来。
有的拍着石桌笑,笑得桌子上的茶杯都晃出了水;有的抹着眼泪笑,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还在咧嘴;年纪大的老大夫笑得直咳嗽,扶着石凳才能站稳。
这笑声穿透庭院,飘向福海的水面,混着晚风传得老远 —— 是悲极而喜的畅快,是重见天日的激动,纵是惯看生死的大夫们,也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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