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漫过拾光巷的老槐树时，林夏正蹲在吧台旁，用软布擦拭奶奶留下的铜壶。壶身的缠枝莲纹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出当年手工錾刻的细腻，她指尖划过纹路凹陷处，还能摸到一点经年累月积下的咖啡渍 —— 那是奶奶当年煮咖啡时，不小心溅上的，后来洗了无数次都没洗掉，便成了这把壶独有的 “印记”。
阳光透过木窗斜斜地落在吧台上，把铜壶照得泛着淡暖的光，也照亮了旁边的薄荷盆栽。藤蔓比昨天又长了半寸，垂下来的梢头轻轻蹭着铜壶的把手，像是在跟老伙计打招呼；最嫩的那株新芽已经完全展开叶片，淡绿色的叶肉里能看清细细的叶脉，叶尖顶着的小水珠在光里晃悠，像颗悬而不落的星星。林夏直起身，伸手碰了碰叶片，清凉感顺着指尖爬上来，比清晨的露水更温润，又比冰镇的薄荷茶更柔和，是她如今再熟悉不过的、属于 “灵韵” 的温度。
“夏夏，醒着没？” 门口传来李姐的声音，伴随着布袋子摩擦的窸窣声。林夏赶紧应着跑去开门，就见李姐拎着个印着红牡丹的保温桶，桶盖没盖严，热气裹着红薯的甜香钻出来，馋得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刚从蒸锅里端出来的，还热乎着呢！知道你试营业忙，没工夫做饭，给你留了两个大的，垫垫肚子。”
李姐把保温桶往吧台上一放，掀开盖子，两个圆滚滚的红薯躺在里面，表皮烤得微微发焦，还冒着热气。“您这也太客气了，前几天送的豆沙包还没谢您呢。” 林夏赶紧拿出盘子，把红薯摆好，又从烤箱里端出刚烤的薄荷饼干，“您尝尝这个，按我奶奶的配方做的，配红薯正好解腻。”
李姐捏了块饼干，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就是这个味！你奶奶当年总说，薄荷饼干要放凉了吃才酥，现在吃着，跟当年一模一样。” 她一边嚼着饼干，一边扫了眼薄荷盆栽，“这薄荷长得可真旺，上次来还没这么高，现在都快垂到杯子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养花的诀窍？”
林夏笑着指了指窗外：“哪有什么诀窍，大概是巷里的风好，阳光也足吧。” 心里却悄悄看了眼盆栽 —— 叶片轻轻晃了晃，像是在不好意思地 “否认”，又像是在配合她的说法。李姐没多想，又聊了几句家常，拎着空保温桶走了，临走前还叮嘱：“忙不过来就喊我，别硬撑！”
李姐刚走，门口的铜铃就 “叮铃” 响了。穿浅灰色西装的陈先生拎着公文包走进来，他是这几天常来的客人，在巷口的写字楼上班，每天早上都会来买一杯热美式。只是今天的他，看着比往常疲惫不少 —— 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领带歪了半截，连平时梳得整齐的头发都有些凌乱，手里的公文包被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早啊，林老板。” 陈先生走到吧台前，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像是熬了夜，“还是一杯热美式，少糖，麻烦了。”
“陈先生早，您今天看着有点累，要不要先坐会儿？” 林夏一边说着，一边从铁皮罐里舀咖啡豆。按奶奶的配方，少糖美式需要两勺半咖啡豆，磨三十圈，铜壶小火煮至边缘冒小泡，她一边操作，一边悄悄观察薄荷盆栽 —— 叶片微微垂着，像是在 “感知” 陈先生的状态，等她把咖啡倒进杯子时，叶片突然轻轻晃了晃，杯口上方似乎飘过一丝极淡的凉意，快得像错觉。
“您的美式好了。” 林夏把杯子递给陈先生，又递过一块薄荷饼干，“刚烤的，免费送您，垫垫肚子。”
陈先生接过咖啡，先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大口。原本紧绷的肩膀，竟在喝下咖啡的瞬间，轻轻垮了些，疲惫的眼神也亮了点。“今天的美式…… 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又喝了一口，眉头渐渐舒展，“我最近半个月天天加班到后半夜，项目压得喘不过气，客户催得紧，团队又出了点问题，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连觉都睡不好。刚才喝这口咖啡，突然觉得石头轻了点，胸口像裹了层暖乎乎的东西，说不上来的舒服，连喉咙里的干疼都轻了。”
林夏心里软了软，脸上却笑着说：“可能是店里的薄荷香吧，薄荷能提神还能润喉，您要是觉得舒服，就多坐会儿，桌上的红薯还热着，您要是不嫌弃，也尝尝？”
“那太谢谢了。” 陈先生点点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喝着咖啡，吃着饼干，原本紧绷的神态一点点放松下来。林夏看着他的侧脸，又看了眼薄荷盆栽 —— 叶片正轻轻对着他的方向晃动，空气中的薄荷香也比平时浓了些，混着咖啡的焦香，形成一种格外让人安心的气息。她突然明白，奶奶当年说的 “护巷平安”，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这样在客人疲惫时递上一杯有 “暖意” 的咖啡，在他们难过时送上一块能 “安慰” 的饼干，用最细微的方式，守护着每个人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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