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巴雷特M82A1特有的、沉闷如重锤击打铁砧的巨响,在夜间的炮兵阵地炸开。.50口径的特殊狙击弹以超过八百米每秒的初速撕裂空气,旋转着扑向林间那个刚刚从土坑里抬起头的身影。
吴先生在那一瞬间,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没有思考,没有犹豫,他的身体在意识之前做出了反应——不是向后躲闪,而是猛地向前一扑,将自己完全趴进那个浅土坑的底部,同时尽可能缩紧身体。
几乎就在他扑倒的同一毫秒,炽热的子弹擦着他后背战术背心的上沿呼啸而过,带起的灼热气浪甚至烫焦了他后颈的几缕头发。他能感觉到弹头撕裂空气时产生的、几乎要割开皮肤的冲击波。
“噗嗤!”
令人牙酸的肉体破碎声在他身后响起。
那个原本半蹲在吴先生侧后方、正试图拉响信号弹呼叫支援的敏山家精锐,整个上半身如同被巨力击中的西瓜般轰然炸开!破碎的防弹插板、碎裂的骨骼和血肉组织呈放射状喷溅,泼洒在周围树干和惊呆了的同伴身上。无头的尸体晃了晃,软软栽倒,温热的血液和内脏碎块淋了吴先生半身。
吴先生趴在泥土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死亡的触感如此清晰,近在咫尺。他能感觉到背后被弹片擦过的火辣疼痛,能闻到硝烟、血腥以及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无法控制的恐惧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颤巍巍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手上沾满粘稠的、带着体温的血浆。那是他身后那个倒霉鬼的血。
但吴先生到底是刀头舔血几十年的老油子。极致的恐惧过后,被死亡擦肩而过的耻辱和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转化成一种近乎癫狂的求生欲。
“炮兵阵地丢了!有狙击手!”这个认知像冰锥刺进大脑,让他通体生寒,但也激起了最凶悍的反扑本能。
现在往回撤,暴露在开阔地带和敌方炮火狙击下,就是活靶子。停在原地?下一发狙击弹或者校正后的炮弹随时会来。
唯一的生路——是前面!是那三个诱饵所在的方向!
“兄弟们!”吴先生猛地抬起头,脸上沾满血污和泥浆,镜片碎了一半,剩下的那只眼睛里迸发出疯狂而狠戾的光芒,声音因极度嘶吼而破裂,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冲过去!咬死前面那三个畜生!只有贴上去混战,他们的炮和狙击才不敢乱开火!冲啊!不想死的就跟老子冲!冲过去才有活路!”
他的吼叫充满了绝望中的逻辑。确实,眼下这局面,后路被炮火封锁,侧翼有恐怖的重狙虎视眈眈,唯有向前,冲进那三个诱饵所在的区域,进行近距离混战,让敌我交错,才能让对方的远程火力投鼠忌器。
“妈的!听吴先生的!跟他们拼了!”蝰蛇也从震惊和暴怒中回过神,吐掉嘴里的泥土和血沫,端起步枪,狰狞咆哮,“毒蛇帮的!都给老子冲!宰了那三个杂种!谁后退一步,老子先崩了他!”
求生的欲望和头目的疯狂驱动下,残余的二十多名联军士兵,也从被炮击和狙击的震撼中勉强挣脱出来。他们知道吴先生说得有道理,尽管前方可能还有陷阱,但总比留在原地等死强。
“杀——!”
绝望的嚎叫声中,这群残兵败将爆发出最后的凶性,不再讲究什么战术队形,如同受伤的狼群,红着眼睛,端着枪,朝着林寒渊三人最后消失的那片陡坡林缘,发起了亡命冲锋!子弹泼水般向前方胡乱扫射,试图用火力开道。
就在吴先生和蝰蛇的残部被林寒渊小队引入死亡陷阱、并遭遇毁灭性炮火和狙击的同时——
距离庄园后山直线距离约五公里,另一片更加茂密、地势也更为崎岖的山林间。
高家撤离的先遣队伍,正在沉默而快速地行进。队伍中以老弱妇孺和文职核心为主,仅有约二十名还算完好的武装人员负责护卫,由高家旁系一位沉稳的老护卫队长带领。他们不敢点火把,只能借着稀疏的月光和偶尔透过林隙的星光,在熟悉地形者的引导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脉更深处的预设安全点移动。
气氛压抑而悲怆。庄园的冲天火光在远处天际映出暗红色的光晕,产业的毁灭、家族的倾塌,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哭泣声被极力压抑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沉重的脚步声和衣物刮擦树枝的窸窣声。
“快,大家跟上,穿过前面那个隘口,再走一段就有我们早先设置的临时营地,可以稍微休整。”老队长压低声音催促着,不时回头张望来路,眼中充满了忧虑。他紧握着手里的56式冲锋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不知道断后的林先生几人能争取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追兵会不会分兵绕过来。
队伍中,一位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旁边的族人连忙扶住。婴儿似乎被颠簸惊醒,发出细微的呜咽,母亲赶紧轻轻拍抚,眼中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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