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一下,让这些信息慢慢沉淀。“当然,从生意角度,佢按足合约抽足所有钱,亦完全合理。如果Kinns净系做经理人,帮你哋签唱片公司、卖断版权,佢抽足佣,你哋可能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佢嘅角色,本就系要全面帮你哋发展事业,而唔系净系处理某一部分。佢付出嘅心力和承担嘅风险,唔系请两个助理就可以代替。”
“佢选择咗一种佢认为更长远、更讲心嘅方式,但冇同你哋好好沟通呢套理念。而当出现Sony呢个变数,合约又真系有漏洞时,所有嘅信任同唔计较,喺佢眼中,就可能一下子变成咗‘我付出咁多,你哋就咁对我’嘅伤害。而对你哋嚟讲,可能只觉得系一个‘机会’同‘问题’需要处理,未完全感受到背后嗰份情感同理念嘅重量。”
乐瑶说完这一长段,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她的分析像一把细腻的梳子,试图理清这团乱麻中每一条纠结的线头——家驹的初衷与压力,Leslie的付出与受伤,商业与情义的冲突,沟通的缺失与误解的滋生。
家驹久久没有言语。他只是维持着那个近乎贪婪的拥抱姿势,脸深埋在她颈窝,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乐瑶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又思考了多少。但她能感觉到,最初那份紧绷的、带着刺的沉郁,似乎在她的话语和持续的抚触下,慢慢化开了一些,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明了与疲惫的柔软。
“Haylee,”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快要睡着,又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好烦。好倦”
四个字,道尽千言万语。
“嗯。”乐瑶轻轻应了一声,抚摸他后背的手移到他的后脑勺,指尖插入他半干的发丝,温柔地梳理着。“倦就休息。我喺度。”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分析。有些结,需要时间慢慢解;有些感受,需要空间慢慢消化。此刻,她提供的这个怀抱,这份无言的接纳与理解,或许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渐渐小了,只剩下檐角滴水的嗒嗒声,规律而宁静,仿佛在为这个交织着冰冷现实与温暖慰藉的夜晚,轻声打着拍子。那碗早已凉透的汤圆依旧被遗忘在桌上,而相拥的两人,在彼此体温构筑的短暂港湾里,似乎找到了一丝应对明日风雨的微弱力量。
在乐瑶那番沉静的分析之后,家驹仿佛被卸下了一部分重负,一直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更深地陷进她的怀抱和那件柔软的毛衣里。窗外的雨声成了背景里模糊的白噪音。
良久,他再次开口,声音不再那么闷沉,却依然带着疲惫的沙哑:
“反骨仔…我唔系。”他先是否认,语气无奈。“但分歧…系真有。Haylee,你明唔明?我睇到嘅嘢,可能同Leslie睇到嘅,唔再完全一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她后背的毛衣纹理上轻轻划动,“我想Beyond可以去更大嘅台。唔系话新艺宝唔好,张国荣喺度,机会有。但Sony…佢哋只手伸到几远?我哋把声,可唔可以传得更开?我想试。”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歌迷…我好多谢佢哋。冇佢哋,冇今日。但寻晚嘅事,唔会系最后一次。我妈年纪大咗,家强有时都戆居居,成日被人咁围住道门,唔系办法。”他深吸一口气,“我同家强商量过,应该过段时间,搬出去住。近band房,出入方便,亦…唔想屋企人再为我哋嘅事,担惊受怕。”
这些话,他大概从未如此清晰地对旁人讲过。事业上的野心与道义上的拉扯,成名的喜悦与对家人平静生活的侵扰,这些矛盾在他心中日夜撕扯。此刻,在乐瑶温暖的包裹和全然的倾听下,它们终于找到了出口。
乐瑶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等他这一波倾诉的浪潮暂歇,她才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柔和,却带上了一种追忆般的笃定:“家驹,你知我当初…点解会拣演艺服饰设计呢科?”
她没有等他反应,目光似乎投向了记忆深处。“我好早,喺你哋仲未被人熟知嘅时候,就听过你哋嘅歌,睇过一两次好小型、好地下的演出。嗰种声,嗰种唔理会世界点睇、只顾住自己燃烧嘅劲头…同其他band好唔同。我当时就谂,呢队band,把声入面有嘢,有真嘢,佢哋唔应该只系困喺呢啲角落。”
她感觉到家驹的呼吸放缓,在专注地听。
“我中三毕业后,好茫然,我唔钟意画画,唔钟意布料同设计。但系演艺服饰设计…呢个选择,唔系偶然。”她的语气清晰起来,带着一丝自我剖析的坦然,“我睇到你哋台上,有时件衫同首歌嘅感觉,可以更贴合;我谂,音乐系灵魂,但视觉,系灵魂伸出来嘅手,可以捉住更远嘅人。我唔识作曲填词,唔识玩乐器,我唯一可能做到嘅,就系用我学到嘅呢点技艺,喺视觉上,帮你哋把嗰份‘真’同‘劲’,表达得更尽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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