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冰碴子,跟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三百多号红了眼的村民,像决了堤的浑水,锄头、耙子、草叉在惨白的晨光里闪着寒光,鼓噪着压了过来。
李嗣炎猛地勒住躁动的骍马,回头一瞥,身后那几十号衣衫褴褛的流民部队,此时更是个个面无人色——
明明手里握着削尖木矛,却抖得像筛糠,特别是几个刚入伙的生瓜蛋子,腿肚子发软,面对数百人围攻的阵势,竟悄悄往后蹭了半步。
“掌盘子,这...顶不住啊!”有流民刚喊出来,就被李嗣炎怒吼一声‘闭嘴’!
刘司虎听到声音,转头见是自己队伍里人喊的,当场一张老脸臊得慌,抓起那家伙就是一顿耳光。
“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就第一个砍了你!!”
旁边的云朗一言不发,像狼一样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涌来的人群,同时命令狼队架起木矛做好迎敌准备。
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王家村村民,李嗣炎眼角狠狠一跳,只觉一股邪火从胸口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暴喝一声,手中朴刀狠狠劈向,牛车上鼓囊囊的粮袋!
“嗤啦——!”
粗麻布应声而裂,金灿灿的粟米像泼水一样,倾泻在肮脏的雪地上,瞬间,铺开一片夺目的金黄!
“都他妈把粮食给我扔了!一粒麦子也不准留!”李嗣炎的吼声炸雷般响起,甚至压过了风声人噪。
全场死寂!连鼓噪的村民都像被掐住了脖子,脚步猛地一顿,无数双眼睛盯着雪地上的粟米。
流民们更是惊得魂飞魄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可是他们活命的指望啊!
然而李嗣炎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猛地一拨马头,骍马人立而起,铁蹄踏碎地上的粟米扬起一阵金黄的尘雾。
手中那柄带着豁口的铁刀,带着一股子亡命的狠戾,直直指向那群被粮食晃花了眼的村民,唾沫星子喷溅而出,声如金铁:
“操他姥姥的!都愣着等死吗?!跟着老子冲,杀光这群没卵子的孬种刁民!”
“是!掌盘子!”刘司虎第一个反应过来,血冲上了脑门,他发狂似的狠狠一脚,踹在身边那辆破粮车上!
“轰隆!”腐朽的木板车厢重重砸在冻土上,震起一片雪沫冰碴,更多的粟米口袋被扔下、踢翻,金黄的米粒混着雪泥,泼洒得到处都是!
流民队伍终于被这破釜沉舟的疯狂点燃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粮食?没了!退路?断了!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被这群红了眼的“乡亲”剁成肉泥,要么就豁出命去,从他们身上踏出一条活路!
“杀——!”
前方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有些迟疑的村民,在那凛冽如实质的杀意面前,脚步也显出了犹豫。
双方如同两个即将对撞的浪头,中间隔着一层薄冰,冰下是沸腾的岩浆,只需最后一点火星!
李嗣炎高踞马上,朴刀在惨淡的晨光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他睥睨着那些脚步微滞的村民,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冷笑,吼声如同炸雷,震得枯树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
“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前面是群什么玩意儿?!在王家老财主跟前,跪得比狗还快,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见了点粮食,眼珠子就他娘的比兔子还红,恨不得把咱们连皮带骨吞了!呸!一群欺软怕硬的窝囊废!”
他猛地一勒马缰,骍马暴躁地打着响鼻,刀锋扫过身后流民手中,参差不齐的矛尖棍棒,唾沫横飞地继续咆哮:
“看看你们手里攥着的!是他娘的烧火棍子吗?!还是他娘的大姑娘的绣花针?!啊?!
都他妈是爷们儿!裤裆里揣着的卵蛋是泥捏的吗?!让这群只敢抢穷鬼的怂货吓住了?!回答老子!你们手里的家伙,是棉花做的吗?!”
“不——是——!!”五十三个声音参差不齐,却像被挤压到极限的火山,猛地喷发出来!
那短短两字,却有着豁出性命的狠戾,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饿死也是死,砍死也是死,不如拼了!
流民们眼珠子充血,死死握住手中的“兵器”,手掌被磨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身后那堆被遗弃的粮袋,成了他们再无退路的证明。
“好!”李嗣炎眼中凶光爆射,铁刀向前方村民狠狠一指,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咆哮:“是带把儿的爷们儿,就都给老子听令!所有人!举矛!肩并肩!给老子——上前一步!!”
“喝——!”如同闷雷滚过冻土,从他们的喉咙里挤出同一声应和。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脚步沉重地踏在混着粟米的雪泥上,溅起浑浊的冰渣。
矛杆、棍棒,参差不齐的尖端,带着一股决死的狠劲,如同破土而出的狰狞刺林,齐刷刷地斜指向前方,这一步踏出再无回转!
而对面的村民,在这股骤然升腾的亡命杀意面前,那短暂的迟疑瞬间化作了更大的恐慌,人潮的前锋甚至微微后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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