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望着那横七竖八的滚木山石,刘宗敏目眦欲裂,看着眼前这堵“墙”,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脑门嗡嗡作响。
他猛地抽出佩刀,狠狠一刀劈在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礌石上,刀刃嗡鸣,石头却只留下一道白痕。
“直娘贼!这伙阴险的家伙!有种下来跟你刘爷爷真刀真枪干一场!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他声如炸雷,在山谷间激起阵阵回响,却只换来对面山林死寂般的沉默回应。
贺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躁,策马在堵塞区域来回查看:“刘爷,光骂没用。这路障摆明了就是算计好的,专卡在这咽喉要道。
滚木卡在石缝里,大石又相互叠压,绝非一时半刻能清理干净。我们耗不起,谷可成、党守素那边更耗不起!”
“那你说怎么办?!”刘宗敏喘着粗气。
“难道真让老子这些宝贝疙瘩,下马去当苦力刨石头?那跟自废武功有什么区别!对面山上肯定还藏着耗子,就等着我们下马呢!”
贺锦咬着牙道:“那就只能等后面的步军!他们带着器械清理起来快!骑兵必须保持机动,绝不能轻易下马!”
这个“等”字,对心急如焚的刘宗敏来说,如同百爪挠心。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让他心焦如焚。他暴躁地来回踱马,汗水混合着尘土从额角淌下。
斥候被不断撒出去,试图寻找绕行的小路或攀爬的可能,但回报的都是令人绝望的消息——
两侧山崖陡峭如削,林木荆棘密布,大队人马根本无法通行。
时间在焦灼与压抑中爬行,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后方终于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贺锦的两万步军主力,卷着烟尘终于赶到了!
“好!来得正好!”
刘宗敏精神一振,策马冲到步军前队,指着前方路障嘶吼道:“看到没?!就是这些破木头烂石头,给老子搬开它!用最快的速度先上一千人,立刻动手!快!快!快!”
步军将领不敢怠慢,立刻点出一千名精壮士卒,手持斧头、撬棍、绳索等工具,呐喊着冲向堵塞点。
他们知道情况紧急,先锋弟兄危在旦夕,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奋力劈砍撬动。
一时间,山道入口处人声鼎沸,斧劈木头的“咚咚”声、撬棍撬动巨石的“嘎吱”声、士兵们发力时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
骑兵们稍稍后退让出空间,但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陡坡上那片死寂的密林。
然而,就在这一千步卒刚刚热火朝天地,干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障碍物上时——
陡坡中段,那看似空无一人的灌木丛中,毫无征兆地,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猛然炸响,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居高临下的三百余支火铳齐射,密集的铅弹丸宛若死亡之雨,泼洒向下方的闯军步卒!
“噗嗤!噗嗤!”
“呃啊——!”
“火铳!坡上有埋伏!”
惨叫声瞬间压过了所有劳作声,猝不及防之下,正在埋头苦干的步卒们,像是被镰刀收割的庄稼倒下一片,当场死伤者足有百余人!
“不许乱!!”刘宗敏的怒吼压过了在场混乱。
他反应极快,在铳响的同时就厉声咆哮:“盾牌手!上前掩护!弓弩手!给老子朝坡上射!压制贼人的火铳!”
不愧是闯军百战精锐!虽然第一波打击造成了巨大伤亡,但在主将、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弹压下,混乱并未演变成彻底的溃散。
后排的盾牌手咬着牙,顶着不断落下的铅弹,奋力将大盾架起,为幸存的同伴和后续部队提供些许掩护。
弓弩手也迅速就位,冒着零星射来的铳子,朝着烟雾弥漫的陡坡上方,进行盲目的覆盖性射击,箭矢“嗖嗖”地射入灌木丛。
贺锦眼神冰冷如刀,他驱马冲到刘宗敏身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决断:
“刘爷!我看明白了!这路障是饵!坡上的耗子才是毒牙!不把这两颗毒牙拔掉,填多少人进去都是送死!这路永远清不开!”
“驴球的!老子知道!”
刘宗敏双目赤红,刚才的憋闷瞬间化为滔天杀意,他猛地拔出佩刀,刀锋直指两侧陡坡,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贺老弟!你督战!调集精锐步卒,给老子攻!狠狠的攻!管他上面藏的是哪路牛鬼蛇神,老子今天非要把他们揪出来剁碎了喂狗!”
“正合我意!”贺锦厉声应道,立刻对身边的传令官吼道:“传令!左营、右营!各出八百锐卒!披甲持盾,带强弓硬弩,给老子攻上去!把坡上放冷枪的狗杂种全宰了!
后队压阵,弓弩掩护!敢有后退者,督战队立斩!”
命令如疾风般传下。刚刚遭受打击的闯军步卒,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和组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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