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永州城头,“李”字大旗猎猎作响。
两万五千常胜军主力,连同膨胀至万人的骡营(含匠作、家眷、俘虏辅兵),总计三万五千余众,在李嗣炎号令下拔营东进。
目标:广州府!
大军开拔前三日,两百名精挑细选的汉子,已悄然混入南下的逃难人群。
他们扮作商贩、流民甚至游方郎中,领头者正是李嗣炎麾下专司刺探、心思缜密的刘离。
刘离身形瘦削,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他低声对分散的手下重复着命令:“重金开路,机巧行事。
连州、韶州(韶关)、广州三地城门守卫、火炮位置、粮仓所在,务必探清绘明,结交那些不得志的兵油子,许以厚利。”
很快这些人怀揣着,足以买通小吏的银钱,和精巧的绘图工具,消失在通往岭南的崎岖小道上。
主力沿着潇水河谷南下,经道州,过江华,渐渐进入萌渚岭余脉。
岭南丘陵起伏,植被葱郁,却也处处可见高墙耸立的坞堡。
这些由地方豪强构筑的土石堡垒,墙厚壕深,既是防御匪患的据点,也是囤积粮秣的仓库。
对急于解决粮草的李嗣炎而言,它们就是行军路上的补给站。
第二日,前锋探马回报,前方山坳中一座规模不小的坞堡挡住去路,堡墙上人影晃动,显然戒备森严。
李嗣炎勒马眼神微冷,知道这是第一个要拿下的坞堡,同时也给那些沿途的地主士绅看:“传令王得功、炮营准备,骡营警戒两翼。”
命令迅速执行,王得功的五千西班牙方阵兵,迅速在堡前开阔地展开阵型。
长矛手在前,形成森严壁垒,两千火铳手则分列两翼,枪口指向堡墙。
炮营士卒吆喝着,将两门相对轻便的佛郎机炮推到阵前,炮管缓缓抬起,对准了坞堡看似坚固的土石外墙。
堡墙上,乡勇头目看着下方严整的军阵,和黑洞洞的炮口,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但依旧强作镇定地喊话:“来者何方兵马?此乃刘家堡,与贵军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回答他的是炮营指挥,干脆的喝令:“目标,正门右侧墙体!装药实心弹!放!”
“轰!轰!”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爆发。
炮口喷出浓烈的硝烟,沉重的铁弹撕裂空气,狠狠砸在坞堡土墙上!
土石碎块如同暴雨般迸溅!烟尘弥漫中,只见那夯土墙被硬生生凿开,两个巨大的凹坑。
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簌簌落土。堡墙上的乡勇被震得东倒西歪,惊叫声四起。
“装填!再放!”炮营指挥毫不迟疑。
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
“轰隆——!”
这一次,其中一枚炮弹精准命中先前裂缝的中心!
伴随着沉闷的垮塌声和烟尘,一段近丈宽的墙体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向内坍塌,形成一个犬牙交错的巨大豁口!碎石和尘土倾泻而下。
“神火飞鸦!是天兵啊!”堡内据守的乡勇,何曾见过这等摧枯拉朽的力量?在目睹坚墙崩塌后,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抵抗意志。
“摧锋营!破口!”李嗣炎令旗一挥。
早已蓄势待发的摧锋营重甲兵,在刘司虎的咆哮声中,踏着满地碎石烟尘猛扑向那豁口!
堡内侥幸未被炮击波及的少数乡勇,在豁口后仓促架起几杆长矛试图阻挡。
然而面对全身包裹厚重铁甲,手持巨斧重锤的摧锋营,这点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重甲兵如墙而进,巨斧挥砍,长矛折断,试图堵口的乡勇瞬间被砍翻踩踏,惨叫声淹没在金属撞击声中。
刘家堡一鼓而下,残余的乡勇和堡丁要么跪地求饶,要么丢下兵器四散奔逃,堡主一家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被军士从内室拖出。
“带下去,搜粮!”李嗣炎命令道,以他如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亲自处理这些琐事。
不多时,几处囤满谷米的地窖被打开,金黄的粮食堆积如山。
忽然李嗣炎扫了一眼,堡外远处探头探脑,面有菜色的贫苦村民,知道那些都是刘家堡的佃户,一想到以后这里是自己的治下。
当即召来负责清点马守财吩咐道:“留出三成分与堡外村民,余者尽数充作军粮!”
虽然马守财不知何意,但他没多问而是照着吩咐行事。
当一袋袋粮食被搬出堡外,分发给那些战战兢兢、不敢相信的村民时,压抑的啜泣和低低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响起:“这……这兵爷,真给粮?”
“不抢掠,还分粮?莫不是做梦?”惊惧的目光中,开始混杂着一丝茫然与难以置信。
此举虽未能立刻赢得人心归附,但实实在在减少了,后续行军途中遭遇的冷箭和袭扰。
地主豪强闻风丧胆,小股抵抗几乎绝迹,常胜军以战养战,踏着一个个被火炮轰开的坞堡,向着连州稳步推进。
..............
十日后,大军兵临连州城下。
这座扼守湘粤通道的古城,城头旌旗歪斜,稀稀拉拉站着些卫所兵卒,大多面黄肌瘦,神色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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