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道命令出乎意料:“刘豹!立刻带人把北江码头全给我占了,所有能用的船都看管起来,坏的赶紧修好!
炮营!马上在码头旁边的高地上给我架炮!炮口给我对准江西、湖南那边!一只鸟也别让它轻易飞过来!”
这是担心盘踞在湖南的闯军,在得知常胜军占据了韶关后,会来捅他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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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州陷落的消息,在岭南官场激起些许涟漪,尚未完全平息。
仅仅数日后,一封加急塘报被快马,送入广州两广总督府。
这一次,内容却是平地惊雷!
“韶……韶关也丢了?!”两广总督沈犹龙捏着那份轻飘飘的塘报,感觉重如铁砧。
他猛地抬头眼中先是惊愕,随即被震怒取代:“连州、韶关,两地紧邻!贼军破城陷地这等泼天大事,塘报竟能一同迟到?沿途驿递是死绝了吗?!”
他“砰”地将塘报按在黄花梨木书案上,震得笔架微颤,一股彻骨的寒意攫住了他,连州是门户,韶关便是咽喉!
咽喉被扼,贼兵便可顺北江直下,兵锋直指他脚下的广州城!
“贼酋李嗣炎……好快的手脚!”沈犹龙在堂内急促踱步,神色凝重。
广州城虽大但承平日久,武备早已松弛,城中虽有卫所兵和临时招募的乡勇,凑起来勉强过万,却多是乌合之众。
火器老旧,操练荒废,如何抵挡那连破两城、凶焰正炽的贼军?
“断不能坐以待毙!” 沈犹龙骤然停步,声音带着些许干涩。
接着目光扫过,早已被他紧急召至,议事厅的几位核心僚属与本地耆老。
厅堂内鸦雀无声,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方才回荡过。
广东都司检书林家鼎、工部侍郎曾樱、暂居广州素有谋略的前官员苏观生,以及几位被匆匆唤来,本地一些巨商士绅的代表,皆屏息凝神,脸上难掩惊惶。
“曾侍郎!”沈犹龙目光定在工部侍郎曾樱身上,语速快而清晰。
“城防乃生死所系!着你即刻总督广州城防一切工事!征发民夫日夜不息加固城墙,尤其西门!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务必多多备齐!
所有城门内侧速加栅栏、拒马,层层设障!不得有误!”他深知,这堵墙是最后的指望。
“另,传我军令!”他转向厅中侍立的传令兵。
“外围所有无险可凭的哨卡、小堡尽数放弃!各处兵力粮秣器械,悉数撤回城内,一兵一卒也不得滞留,集中全力死守广州!”
“林都司!”
沈犹龙看向神色异常凝重的广东都司林家鼎,后者立刻躬身抱拳。
“军情如火!你即刻行文肇庆、惠州、香山(中山)、潮州各府卫所!”他声音陡然拔高。
“命彼等,不拘兵马多寡,星夜兼程驰援省城!告诉他们广州是广东心腹,广州若失全境糜烂!
能带多少兵来,便带多少兵来!”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
“粮饷……粮饷所需,本督自当筹措,事成之后,朝廷与本督必有重酬!”这“重酬”二字,说得异常艰涩,府库空虚,他自己亦无把握。
“再令各地,务必扼守险要通衢,全力迟滞贼军!清远……清远乃省城最后屏障,尤需死守!
纵使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得轻弃!”他语气带着决绝,虽知清远守军未必可靠,但此刻必须如此严令,能拖一刻便是一刻。
“苏先生!” 沈犹龙将视线落在,一旁眉头深锁的苏观生身上,语气稍缓,带着托付之意。
“先生素有韬略,值此危难,城内治安与民心所向,本督便托付先生了!请会同府衙,严密稽查奸细细作!
凡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他眼神一厉,语气森然。
“一经查实,立斩不赦!城中粮行、药铺,着即严加管控,胆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重惩不贷!府库即开,按人头限量放粮,务必稳住百姓,勿使生乱!此乃守城根本先生务必费心!”
最后,他的目光移到那几位,面有忧色的士绅巨贾身上,厅堂内气氛为之一凝。
沈犹龙深吸一口气,语气放得和缓了些,但那无形的威压依旧笼罩着众人:“诸位乡贤耆老,今日急请诸位前来,实因省城已至存亡之秋。贼寇凶焰滔天,兵锋直指广州。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值此危难之际,正需诸位与朝廷、与桑梓父老同舟共济!守城御敌,钱粮物料、丁壮人手,样样紧缺。
本督知诸位素来急公好义,心系乡土,守城所需还望诸位慷慨解囊,鼎力相助!本督在此立誓,凡为守城出钱出力、功勋卓着者,事平之后,本督必当奏明朝廷,论功行赏,厚加抚恤,绝不食言!”
此言一出,既有晓以大义,亦有威逼利诱,更含一丝恳求。
几位士绅代表互相交换着眼神,最终都躬身应诺:“谨遵督台钧命,我等自当竭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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