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伏在马背上,只感觉身后那震天的哭嚎与喊杀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灵魂深处。
谷口那狭窄被鲜血染红的通道,在他眼中,如同通往无尽深渊的入口。
他冲出去了,带着一身洗刷不尽的袍泽之血,无尽的耻辱。
而身后是彻底崩塌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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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炎策马狂追,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蹄下泥血飞溅,踏过无数溃兵惊恐避让的道路。
然而,就在他堪堪冲到谷口斜坡前时,座下战马猛地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刹住了冲势!
因为眼前出现的景象,即便是李嗣炎经百战,也莫名感到震撼惊悚。
谷口,已非通道,而是一座由尸体堆砌而成的血肉之山!
先前拥堵踩踏的溃兵、被督战队和自家将领亲兵砍杀的士卒,后续被常胜军追兵屠戮的败卒…。
数千具穿着大西军号衣的尸体,层层叠叠,从谷口狭窄的通道,一直蔓延到外面的斜坡!
断肢、破碎的躯干、扭曲的面孔混杂,在深可及膝的泥泞血浆之中,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尸体堆叠得如此之高、如此之厚,几乎没有下脚的空隙,更遑论战马通行。
一些尚未死透的伤兵,在尸堆中微弱地呻吟蠕动,那犹如蛆虫的模样,更添几分地狱才有的绘图。
常胜军的追兵前锋已经冲到,士兵们试图下马清理,但一脚踩下去深及小腿,粘稠冰冷的血浆和滑腻的脏器碎片瞬间没过脚踝!
每拖动一具尸体,都能带起一阵骨肉分离声,清理时间远不及溃兵的逃亡速度。
李嗣炎端坐马上,巨型斩马刀斜指地面,望着李定国帅旗消失在山道尽头的方向,强烈的不甘在胸中翻腾,几乎要破腔而出。
但他终究是统帅,而非只知杀戮的莽夫。
“吁——!” 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暴躁地原地踏了几步,喷着响鼻。
李嗣炎声音,穿透谷口弥漫的血腥气,传入每一个追兵耳中:“不必追了!清理谷口!救治伤俘!打扫战场!”
(不打扫战场会有瘟疫)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李定国消失的方向,猛地调转马头,遂下令道:“回军!收拢俘虏!清点缴获!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最终那面代表常胜军,玄底金边的“李”字大纛,在尸山血海前缓缓停驻,也随着主人的命令转向了后方。
谷口,这座由绝望和背叛堆砌的血肉之门,暂时阻隔了追杀的脚步,也成为了这场惨烈台地血战,最触目惊心的注脚。
(你们心心念念的本纪来了!)
《圣武本纪·长沙荡寇录》
崇祯十六年秋八月,张献忠陷岳州,太祖克零陵,双锋并指长沙。
贼首张献忠以二十万众屯湘江北,阴遣义子定国将八万奇兵,自湘潭潜渡,欲拊我师之背。
廿九日,定国强渡靳江。天策镇将杨万里据南麓死战,谷道伏尸万塞。
贼踏血而进,终抵云麓宫台地。时太祖亲勒五千锐卒,列阵宫前以待。
未几,贼先锋万二千溃谷而出,阵脚未立。
太祖目如电炬,指玄甲锐士营曰:“彼阵方乱,当摧其锋!”亲仗丈二斩马刀为前导,甲挂箭簇三十而不顾。
刀光过处,贼众辟易,帅旗所指,左翼洞穿。定国急移纛督战,亲兵以血肉填堑,战愈酣。
会摧锋营刘司虎、曜武镇王得功破北岸孙可望,星驰来援。两军并力,贼右翼崩。
冯双礼袭我侧背,为万里阵斩。定国军气夺,溃潮骤起。
太祖策马追帅纛,至谷口见尸山阻道——贼自相践踏,枕骸塞川,血浸泥淖深没马膝,定国竟踏同袍尸遁去。
是役,斩献贼骁将张能、冯双礼,俘万计,谷道积尸五里。
贼溺靳江、毙台地者逾三万,精甲折损殆尽,太祖收兵指城,尹先民胆裂出降,湘南底定。
史臣曰:云麓台前双龙斗,靳江水赤万骨枯。
太祖先示弱以骄敌,后扼险而摧锋,临阵亲突如项籍再世。
更兼诸将用命,摧锋营破壁如凿,曜武镇赴援如电,终使二十万贼众土崩。
此诚霸王之勇、淮阴之谋萃于一身,开国气象已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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