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门,沉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巡抚卞三元脱去了官帽,一身素服,双手捧着贵州巡抚的大印走在最前,面色灰败脚步虚浮。
总兵皮熊跟在他身后半步,甲胄齐全,但未佩兵器,其面上神色复杂,有解脱,有忐忑。
在他们身后,是几名同样面色惶恐的文官,垂头丧气的武将。
城门外,天策府军阵肃穆,刀枪如林,沉默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云朗和王得功并骑而立,看着前来请降的一行人。
卞三元走到马前数步,深深一揖到地,声线发颤:“罪臣卞三元,不能为朝廷守土,又不能为君父死节……为免满城生灵涂炭。
情愿……情愿纳城请降,望将军体上天好生之德,信守承诺,勿伤我贵阳百姓……”言语间,已是老泪纵横,不知是真是假。
皮熊则单膝跪地,抱拳道:“败军之将皮熊,愿率所部归顺天策大将军麾下,听凭发落!”
云朗见状,缓缓开口传遍四周:“卞巡抚,皮总兵,尔等能审时度势,免去一场兵灾,保全一城生灵,此乃功德。
我家大将军有令,凡弃暗投明者,皆可录用,凡安分守己之民,皆受庇护,此前射入城中之安民告示,所言字字不虚,起来吧。”
这时,王得功在一旁补充道:“既已归降,城内兵马须即刻出城,至指定地点缴械听候整编,府库、衙署、册籍一律封存,等待接收。
我军只派必要的兵力入城维持秩序,秋毫无犯,但若有人阳奉阴违,暗藏兵器或趁乱劫掠……休怪本将军军法无情!”
皮熊立刻应道:“末将遵命!即刻去办!”
他显然明白,这是交出权力的第一步,也是表忠心的关键。
卞三元则只是木然地捧着官印,云朗使了个眼色,身旁一名亲兵上前,恭敬地接过了那方沉甸甸的印信。
贵阳城内,两镇军兵开始有条不紊地入城,他们没有欢呼,没有扰民,只是迅速接管了各处城门、要道、府库和衙门。
冰冷的秩序取代了,围城期的死寂与恐慌,许多百姓躲在家中,透过门缝紧张地观望。
看到军队纪律严明,并未如传闻中流寇般烧杀抢掠,这才稍稍安心。
一些胆子大的士绅,甚至开始在门口摆出香案,以示归顺。
巡抚衙门内,迅速变成了天策府,光武镇的临时军帐。
云朗对垂手站在下首的卞三元和皮熊道:“卞先生,皮将军,你们既已归顺,便是我天策府的人。
眼下贵阳初定,百废待兴,安抚民心、恢复秩序、清点仓廪等诸多事务,还需二位鼎力相助。
尤其皮将军,你对贵州军务、地理熟悉,整编降军、维持地方安稳,你要多出力。”
皮熊立刻抱拳:“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大将军和云将军不杀之恩、知遇之情!”
卞三元也勉强拱手:“老朽……敢不效劳。”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彻底改变,未来如何,全系于新主子的心意,和自己现在的表现。
云朗点点头,对王得功道:“王将军,城防和肃清残敌之事,交由你曜武镇。
我光武镇负责民政安抚和降军整编。即刻将贵阳光复的捷报,以六百里加急,送往肇庆大将军处!”
“放心吧!”王得功一拍胸膛,“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
当捷报传至肇庆,李嗣炎览报后面露笑容,虽然早已知道攻略贵州十拿九稳,但计划落地时还是免不了有些激动。
他对房中一侧的政务司房玄德,农务司沈犹龙道:“贵阳一下,黔省门户洞开,云贵联通之势成矣!卞三元、皮熊知机省了我不少力气。
玄德传令,嘉奖前线将士!卞三元,暂且给个参议虚衔,留在军中参谋。
皮熊,所部降军汰弱留强后,仍归他统领,暂隶云朗麾下观其后效,再下一道安抚令,晓谕贵州全境,既往不咎,望各州县速速归附!”
“是,大将军。”
贵阳陷落,黔省门户洞开,意味着这片土地,彻底被纳入天策府的版图。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迅速传至长江畔的留都南京。
时值暮春,秦淮河上依旧画舫如梭、笙歌不绝,但一股无形的恐慌,已开始在六朝金粉之地弥漫开来。
这日,复社名士侯方域,在桃叶渡畔的得月楼设宴,几位江南名士齐聚一堂。
酒过三巡,话题便不可避免地转到了西南战事。
诸君可曾听闻?贵阳已陷于李嗣炎之手了。侯方域放下酒杯,面色凝重地说道。
此贼据两广、湖南不过年余,今又吞黔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坐在对面的冒襄猛地一拍桌子:岂止如此!我听闻此贼已在厉兵秣马,下一步必是云南!若再得滇地,则五省连成一片,南方半壁尽入其彀中矣!
一位青衫文人摇头晃脑地接话:当日若早听吾言,发大兵剿此獠于萌芽,何至于此?如今坐视其成气候,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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