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九江城内并未因,白日的惨烈厮杀而沉寂,反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紧张。
伤兵的哀嚎被刻意压低,取而代之的是指令声、士卒匆忙的脚步和车轴吱呀的转动声。
行辕内,烛火通明。
马祥麟的独眼中血丝密布,三天来,李贼大军的连番猛攻,让他疲于应付。
看着面前几名心腹将领,包括白日血战负伤的浔阳营守备赵登魁,以及负责湖口防务的副将孙定、负责小池口防务的参将钱贵的信使。
“形势已明,九江墙垣残破,贼穴地进抵墙根在即,困守唯有全军覆没。”
叹了口气,马祥麟艰难做出决断,“我等身受国恩,岂能徒死于此?当存有用之身,据险再战!”
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湖口与小池口。
“孙定!”
“末将在!”孙定副将抱拳。
“命你即刻率本部一万五千人,并拨给你九江城内火炮二十门,火速加强湖口城防!
鄱阳湖乃我军退路,及未来依托之根本务必死守!立即组织人手沉船设障,布设铁索木桩,绝不能让李逆水师肆意闯入湖中!”
“末将遵命!必与湖口共存亡!”孙定领命,匆匆而去。
“传令钱贵!”马祥麟看向信使。
“着小池口守军增至一万两千人!加固营垒,多备火器箭矢,与南岸湖口成犄角之势,保障江北通道并伺机袭扰李逆后方!”
“是!”信使飞奔传令。
最后,他目光落在赵登魁身上,脸上带着不忍之色,沉痛道:“赵守备!”
“末将在!”赵登魁忍着臂伤,挺身上前。
“给你留下五千人,多为伤者,再辅以一千自愿留下的敢死之士,粮秣火药足量供给。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死守九江残城至少三日! 多树旗帜,夜间多点火把擂鼓呐喊,务必让李嗣炎以为我大军仍在城内!
三日之后……若事不可为,许你……自行决断。”这道命令,近乎让赵登魁及其部众自陷死地。
赵登魁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化为决然,单膝跪地:“末将领命!必不负经略重托!只要末将还有一兵一卒,定叫李贼,以为已大军仍在城中!”
“好汉子!汝之妻女,吾养之!”马祥麟扶起他,随即看向其他将领。
“其余各部,立即整顿!携带所有能带走的粮秣、军械!伤重不能行者……留下。
子时一过,各部依序从东门、南门悄然退出!孙定率辎重及伤兵优先渡江撤往湖口,钱贵增援及机动兵力,走浮桥撤往江北小池口,
其余步骑主力沿陆路,向湖口方向梯次转进! 动作要快,要静!”
庞大的撤退行动,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展开。
超过数万明军,如同潮水般从九江,这座即将沉没的孤城中涌出,分成数股奔向预设的防线。
............
次日拂晓。
天策军十万大军营盘,如同苏醒的巨兽。
战鼓雷动,号角连营。
经过一夜休整的炮营,再次发出怒吼,近百门重炮将死亡的铁雨,倾泻向九江城墙,特别是西北角,炸得砖石横飞烟尘蔽日。
李嗣炎身披玄甲,站在高达三丈的望楼之上,远眺城头,忽然眉头微蹙。
总觉今日城头还击的炮火,比昨日更显稀疏杂乱,虽仍有旗帜招展,却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味道。
“传令炮火延伸,轰击城内校场、粮仓区域!再派三队尖哨,抵近侦查城防虚实!”面对疑虑李嗣炎果断下令,哪怕对面是陷进也要一试。
炮火开始向城内延伸爆炸,派出的精锐夜不收小队,如同猎豹悄无声息地接近城墙,很快带回消息:
“禀大将军!城头守军稀疏,多见草人竖旗!垛口后铳炮声稀落,疑似有诈!”
“哼!车卒保主帅,马祥麟果然想跑!”李嗣炎眼中寒光一闪。
“云朗!”
“末将在!”光武镇总兵云朗慨然出列。
“命你率本部两万精锐,加强攻势,试探攻城!探明其虚实!”
“得令!”
战鼓节奏一变,变得更加急促狂暴,云朗亲临前线,天策军攻击阵线再次向前涌动。
数百辆楯车如同移动堡垒,掩护着数以千计的火铳手、弓弩手和扛着飞梯的重甲锐士,向着残破的城墙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击。
然而,抵抗虽然依旧激烈,却失去了章法,楯车几乎未受阻碍便推进到城下,架设飞梯的过程也顺利得出奇。
很快,数个先登锐士,成功攀上西北角城头,发出了占领的信号!
“报——!大将军!我军已夺占西北角!城内守军抵抗虽顽,然兵力薄弱,未见大队敌军!疑为空城!”
李嗣炎脸色一沉,旋即恢复冷静:“好个断尾求生!传令!”
“党守素!”
“末将在!”杨威镇总兵党守素上前。
“命你率本部一万五千兵马,即刻入城清剿残敌,擒杀敌将赵登魁,控制府库、衙门,扑灭火灾安抚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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