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麾下千骑刚开始催动战马,马蹄尚未完全撒开,死亡已抢先一步降临。
天策军阵前,十八门轻便佛郎机炮几乎同时轰鸣。实心铁球撕裂空气,发出慑人尖啸,狠狠砸入正在加速的骑阵。
铁弹并非仅仅击落一两人,而是像无形的巨镰在密集队形中,犁开道道血槽。
一匹战马连带着骑士被直接命中,顷刻爆为碎肉,铁球余势未减,继续向后贯穿,接连洞穿三四排人马,才铿然落地。
被击中者立毙,擦中者骨断肢折,惨呼坠马,冲锋阵型顿时如被巨兽啃噬,露出数个骇人缺口。
受惊战马扬蹄狂嘶,甩落背上骑兵,倒地的尸体和马匹又绊倒后续同袍。
明军骑兵拼命打马,想要冲过这片死地,但天策军炮手操练极熟,装填之快远超预料。
几乎每隔片刻,就有新一轮炮弹呼啸砸来,持续撕裂着冲锋队伍,不过一刻钟功夫,近三百发实心弹倾泻而出,将骑兵集群扯得支离破碎。
少数侥幸冲过炮火封锁的骑兵,还未来得及庆幸,便撞上更密集的杀戮。
进入五百步,天策军炮手迅速换装霰弹,又一轮震耳炮响,成千上万颗铅子,如泼雨般横扫骑阵前沿。
每炮覆盖百余步宽的区域,这不再是狙杀而是抹除。
冲在最前的骑兵连人带马,仿佛撞上无形铁壁,瞬间被打成蜂窝成片扑倒。
霰弹对无甲轻甲目标杀伤恐怖,冲锋势头被这阵铁风暴硬生生遏止,后排骑兵惊慌勒马,试图转向或后退。
却与仍在前冲的同伙撞作一团,一时间阵型大乱。
幸存者再无冲锋之勇,本能地向两翼溃散,这又冲乱了后方,正开始推进的己方步兵。
与此同时,明军第一波步兵主力——数千刀盾手与长枪兵,在军官呵斥和督战刀威逼下,踩着同袍与马尸,嚎叫着发起冲锋。
企图仗着人多,一口气冲垮天策军的线列战阵,然而当他们冲至百五十步时,阵中令旗猛地挥下。
“第一排——举铳——放!”
砰!!!
如平地惊雷,首排近千支鲁密铳同时轰鸣,浓白硝烟腾起。
铅弹组成的死亡之风,迎面撞入明军密集冲锋队伍,前排兵卒如割麦般倒下一片,木盾穿透,棉甲如纸。
整齐冲阵霎时崩出数个缺口,未待明军从这轮打击中回神,第一排铳手已疾步后退装填,第二排毫不犹豫踏前一步。
“第二排——举铳——放!”
又一阵震耳齐射!更多明军惨呼倒地。
天策军铳手严格执行轮击战术,装填、前进、射击、后退循环不绝,维持着绵密火力。
明军每推进十步,就要迎头撞上一轮新的铅雨,他们踩着自己人的尸身与伤兵艰难前行,却发现那道死亡之墙始终横亘于前,人群中绝望开始滋长。
但真正将明军推入绝境的是,天策军独特的品字阵型。
正面进攻的明军步兵,主要承受正前方天策军方阵的火力。
然当其艰难推进至一定距离,左右两侧另外两个天策军方阵的侧射火力,便如死神镰刀自两肋扫来!
侧翼明军几无盾护,且队伍侧面暴露更广,左右两向铅弹交叉射入人群,伤亡顿时倍增。
整个明军进攻部队,宛如陷入一个不断收束的死亡三角区,正面、左侧、右侧皆在喷吐烈焰铅弹,织成一张毫无破绽的立体火网。
这已非战斗,而是一场高效的屠戮。
冷兵器时代的密集冲阵,在近代化的标准火力与严谨战法前,显得臃笨而脆弱。
鲜血浸透泥土,尸首层层堆积,硝烟混着血腥弥漫四野,明军的勇气与兵力,在这铁火风暴中急速消磨。
....................
战场已然化作一座巨大的屠宰场。
明军尸骸堆积如山,尤其在阵前百步,至一百五十步的死亡地带,尸体层层交叠,鲜血汇成细流渗入焦土,将大地染成暗赭。
伤兵的哀嚎在炮火,与铳声中若隐若现。
黄得功投入的首波近八千步骑,已彻底崩溃,幸存者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向后逃窜。
任凭军官喝骂、督战队挥刀砍杀也无法阻止。数名督战队士卒,甚至被溃退的人潮冲倒踩踏。
战线前方,明军的士气如同雪崩般瓦解,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至后续部队。
“不许退!给老子顶住!”土坡上,黄得功目眦欲裂,看着前方兵败如山倒的惨状,几乎将牙咬碎。
他无法接受三万大军被五千贼兵,打得如此狼狈。
“亲兵营!家丁队!随老子来!”黄得功咆哮着,一把夺过亲兵手中的长刀,决心做最后一搏。
他率领着最精锐的两千余预备队,开始向前压上,试图以自身为旗帜稳住溃散的战线,重新组织起攻势。
身后帅旗紧紧跟随,在硝烟中奋力前进,试图稳住阵脚。
就在这时,一颗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实心弹,挟着厉啸掠过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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