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话音未落,十余鞑骑自左侧高坡后旋风般杀出。
这些蒙古骑兵俯身马背,人马一体来势如电,弓弦震响声中,箭矢嗖嗖破空而来。
“噗”的一声,队尾的年轻斥候张二狗喉头中箭,一声未吭便栽落马下,身体在尘土中翻滚数圈后不再动弹。
“下马!结圆阵!”李毅嘶吼着,声音冷静得可怕。
余下六人瞬间做出反应,勒马、翻身、落地,动作一气呵成。
战马被迅速拉拢成圈,成为天然屏障,士兵们以马腹为依托,三眼铳齐齐架起。
“放!”李毅一声令下。
噼啪爆响接连炸开,白烟弥漫,刺鼻的硝烟味顿时弥漫河谷。
冲在最前的三骑虏骑应声人仰马翻,战马哀鸣声中,一名蒙古骑兵胸口中弹,鲜血喷溅而出,在黄土上洒出触目红点。
然而未待天策军喘息,右侧坡后又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又一股虏骑已经包抄侧翼,约二十余骑呈半月形压来,马蹄踏地之声震得人心发颤。
“装填!”李毅大喝,同时自己已从腰间抽出火药壶。
士兵们动作迅捷却不见慌乱,倒药、装弹、压实,每个步骤都在平日千百次操练中融入骨髓。
但蒙古人不会给他们足够时间,第二轮箭雨已经袭来。
“举盾!”副手王刚吼道,两面轻盾迅速举起,挡住数支利箭,但一名士兵仍被穿过马腿的流矢射中大腿,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虎子!”旁边老兵惊呼,手上装弹动作却不敢停。
虏骑已冲至五十步内,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李毅眯起眼睛,突然喝道:“第一组,放!”
三杆三眼铳再次爆响,但仓促间的射击准头大失,只有冲在最前的一骑虏骑应声落马。
其余铅子大多呼啸着擦过敌人身侧,或深深嵌入马鞍、盾牌,激起一片木屑和闷响。
这稀疏的火力根本无法阻挡,汹涌而来的洪流。
“结阵!死战!”李毅的吼声,几乎被敌人的喊杀声淹没。
他亲眼看到身旁的王刚,用三眼铳格开一柄劈来的弯刀,却被另一侧刺来的长矛捅穿了腰腹。
王刚口喷鲜血,反手一刀剁在矛杆上,踉跄着还想站稳,三四把弯刀已同时斩落……
右侧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虎子连人带马被数骑冲倒,瞬间被乱蹄和刀光淹没。
李毅双目赤红,如同困兽,手中腰刀舞得泼水不进,格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一支冷箭“噗”地射中他的坐骑眼眶,战马悲嘶着人立而起,随即轰然倒地。
李毅被狠狠甩落在地,尘土灌入口鼻,来不及起身就势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踏落的马蹄,手中刀锋向上狠撩,划开一匹战马的肚腹。
滚烫的马血和肠子劈头盖脸淋了一身,他视野一片血红。只能听见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听见刀刃砍入骨肉的可怕闷响,听见同伴们临死前短促的哀嚎。
每一个声音,都代表着一个熟悉生命的逝去。他挣扎着背靠倒毙的战马尸体,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腰刀卷刃,手铳早已打空。一名凶悍的虏骑狂笑着策马冲来,手中狼牙棒带着恶风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匹无主的惊马突然从斜刺里狂奔而过,狠狠撞在了那名虏骑的侧翼。
狼牙棒砸偏,重重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李毅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震,得再次倒地,几具明军和虏骑的尸体叠压下来,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他窒息。
他躺在尸堆下,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在剧烈起伏。
耳边传来虏骑们胜利的唿哨声、打扫战场的呼喝声、以及补刀时刀刃入肉的声响。
有人踢了踢他身边的尸体,用蒙语嘟囔了几句,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开始转暗,四周彻底沉寂下来,只剩下荒野的风呜咽着吹过河谷。
李毅猛地用力,艰难地从尸堆血泊中爬了出来,他浑身是血,有敌人的,有战马的,更多是同伴的。
随即环顾四周,只见残破的旗帜斜插在地,死去的战马袍泽的尸体相互枕藉,延伸向远方。
整个小队,只剩他一人独立于这片修罗场。
他踉跄数百米,找到一匹无主的伤马,咬牙拔掉它臀上的箭矢,费力爬上马背。
最后回望一眼那片浸透鲜血的土地,猛地一夹马腹,身影融入苍茫暮色,向着大营的方向,孤独地驰去。
...........
如此,日日皆有数十场此类小规模骑战爆发。人马倒毙之状惨不忍睹。
天策军侦骑损失尤重,十余名老练夜不收,并上百哨骑或死或伤或失踪。
他们以血肉为楔,硬生生将清军骑阵撕开些许缝隙,零星军报开始突破重围,递回中军。
“报!随州西北方向,未见大队虏步兵迹!”
“报!德安府正北方向,虏骑遮道,哨探难通!”
“报!枣阳东北出现小股汉军旗,行迹诡诈,疑为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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