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秋雨开始洒落,打在罗山县城低矮的夯土城墙上,溅起团团泥泞。
阿济格立马于罗山城北一处,稍高的土坡上,雨水顺着他铁盔的顿项流下,浸湿了内衬的貂裘。
他望着眼前这座本应唾手可得的小城,眼中燃烧着焦躁的火焰。
“王爷!”一名浑身湿透、背上插着几支认旗的拨什库疾驰而来,滚鞍下马,声音带着急促。
“禀王爷!西南、东南两个方向都发现大队敌军旗帜!看号衣是李嗣炎本部天策镇和曜武镇!前锋骑兵距此已不足二十里!”
又一个坏消息。阿济格握紧了手中的马鞭,胸中怒火在燃烧。
他精心策划的迂回奇袭,到底还是被对方嗅到了味道,这南蛮人的鼻子比猎犬还灵!
“苏克萨哈呢?!他的骑兵是干什么!郊游打猎吗?为何没能拖住敌军主力!”阿济格声音内杀意高涨。
旁边的戈什哈见状,低声回禀:“王爷,苏克萨哈章京已尽力了……但天策军夜不收拼死向外渗透,我军遮蔽战场的小队损失也很大。
……且天策军转向极为果断,大军行动迅速,苏克萨哈章京的轻骑,难以完全阻滞其主力步卒。”
“废物!”阿济格低吼一声,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
战机稍纵即逝,原本趁虚偷袭罗山的计划,转眼就要变成攻坚战,甚至可能面临天策军内外夹击。
他猛地看向罗山县城。城头上,原本稀少的守军,似乎因为得知援军将至,而士气稍振。
几面旗帜被重新竖起,甚至零星的火铳,开始向城下试探性射击。
鳌拜正指挥着汉军旗,乌真超哈炮营匆忙布置阵地,几门好不容易拖拽过来的红衣大炮,已经开始轰鸣。
沉重的弹丸砸在城墙上,泥土簌簌落下,但并未能立刻轰开缺口。
“不能等!必须在李嗣炎赶到之前,砸开罗山!”阿济格瞬间做出了决断。
失去了突袭的突然性,就必须用绝对的凶猛来弥补!
“传令鳌拜!步甲和绿营兵全部压上!不分主次,四面猛攻!告诉那些汉军尼堪和绿营奴才,先登城者,赏银万两,官升三级!畏缩不前者,立斩!
半个时辰内,本王要站在罗山城头!”
“嗻!”传令兵飞奔而去。
...........
此时城头上,守将马渡的身影,正在雨中奔走呼喝组织防御,他身披山文甲,头盔下的眼神锐利如鹰。
“佛朗机炮装填散子!对准楯车!”
“夜叉擂!滚木都抬上来!金汁加紧烧煮!”
“火铳手听我号令,不得妄动!”
马渡的吼声沉着有力。在他的指挥下,城头的守军虽然面色紧张,却动作迅速。
几门守城的佛朗机炮,将军炮很快被推至垛口,炮手们紧张地装填弹药。
而鳌拜正指挥着乌真超哈炮营布置阵地,十余门红衣大炮被牛马拖拽至前沿,炮口对准了城墙。
随着一声令下,大地震颤。
轰!轰!轰!
沉重的炮石划破雨幕,狠狠砸在罗山城的墙体上,引得城墙面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一处垛口被直接命中,夯土砖石四溅飞扬,后面的几名守军顿时血肉模糊。
下一刻,凄厉的牛角号再次响彻战场。
数以万计的攻城部队如决堤洪水,朝着城墙涌去。
汉军旗和绿营兵被驱赶在最前方,扛着数十架云梯,冒着城头倾泻而下的箭矢和铳弹,疯狂地冲向墙根。
满洲重甲兵紧随其后,一旦打开缺口,就准备突入城中。
城头上,马渡睚眦欲裂:“开火!全力开火!”
佛朗机炮喷射出致命的霰弹,将城下密集的敌军成片扫倒。
夜叉擂和狼牙拍被重重砸下,带着凄厉的风声将攀爬的清军,连人带梯砸落。
煮沸的金汁兜头泼下,城下顿时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嚎,皮肉焦糊的味混合着血腥弥漫开来。
火铳兵分成三排,轮番射击,白烟在雨中久久不散,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城上城下对射,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鳌拜赤膊上身,亲自在阵后督战,咆哮着驱使一波波士兵填平壕沟、架设云梯。
乌真超哈的火炮不顾误伤,持续对着城头猛轰,又一段女墙在炮火中崩塌,连同一门守城火炮,数名炮手一起栽落城下。
这时,牛角号声再次响起,阿济格的本阵大旗下令旗狂舞,发出了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城的最终信号!
一直被作为精锐预备队的满洲巴雅喇,终于投入战场。
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身披三重重甲,手持长柄挑刀、虎枪、重斧,如同移动的铁塔,开始攀爬那些已经架设稳固的云梯。
城头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他们往往能用蛮力格开,或用重甲硬抗。
泼下的金汁虽然造成可怕的烫伤,却无法立刻让其失去战斗力,他们的步伐迅捷口中发出低沉怒吼,如同真正嗜血的猛兽。
“白甲兵!是建奴的白甲兵上来了!”城头一名老兵声嘶力竭地警告,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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