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次日清晨。
寅时刚过,紫禁城奉天殿前已是冠盖云集,五更三点的更鼓声方才响过,长安左门与长安右门外,络绎不绝地赶来上朝的官员车轿。
奉天门前的广场上,文武官员依照品级整齐列队,绯袍青袍补子各异,在朦胧晨光中静默肃立。
在武官班列靠前的位置,数位身披勋贵礼服,刚从战场归来的将领正低声交谈,与周围文官的静默形成对比。
“党老弟,此番胶莱河血战,你率部与王上合围满蒙联军,建此殊勋一个侯爵之位,当是稳了。”
闻言,党守素神色沉稳,目光落在巍峨的奉天殿上:“此战,皆赖我王庙算如神,将士用命之功,某岂敢独居。”
他转而看向王得功,笑着调侃道:“倒是你老王亲冒矢石,于龙王河畔堵截擒获伪清豫亲王多铎,此等大功,封侯亦在情理之中。”
“银子、爵位,自是王上恩典。”
王得功嘿嘿一笑,低声道:“可某最在意的是北伐先锋印!北地辽阔,正合我辈建功,只盼王上早日定策,这江南虽好,却不是我等武人久居之地。”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知晓内情的云朗、曹变蛟、刘豹等将领,皆微微颔首。
不远处,庞青云虽脸上在尽力克制,但仍旧热血澎湃,再往前一步便是权力中心,是他能施展抱负的天地。
虽然功勋会被王翊、王蒙俩人分润,但凭此擒王之功,应该能让自己的官职再进一步!
随着殿门缓缓开启,官员们依次鱼贯而入。
大殿之内,七十二根巨柱巍然耸立,支撑着恢弘的穹顶,金砖墁地光可鉴人。
殿宇深处,九龙金漆宝座高踞于,须弥座台基之上,座后立着雕龙髹金屏风,彰显天下至尊的威仪。
此时宫灯已熄,晨光透过高窗,文武百官按班次分立御道两侧。
文官以吏部尚书房玄德为首,身着绯袍仙鹤补服,手持象牙笏板,肃立于东班。
武官则以靖海侯郑芝龙、定远伯云朗等勋贵为首,身着麒麟、狮子补服立于西班。
从部院大臣到科道言官,人人屏息静气,垂首侍立。
“王上驾到——”
随着司礼监一声悠长的唱喏,殿内顿时肃静。
但见李嗣炎从屏风后缓步而出,一袭织金蟠龙袍,头戴乌纱折上巾,腰束玉带。
他在宝座前稍立片刻,缓缓扫过殿内群臣,这才沉稳落座。
“臣等叩见王上!”数百官员齐刷刷跪拜行礼,绯青色的官服如潮水般起伏。
“众卿平身。”
“——谢王上”
.............
朝会伊始,兵部尚书张煌言,手持黄绫题本稳步出班,行至御道中央,深施一礼。
臣,兵部尚书张煌言,谨奏王上,胶莱河、归德两场血战,我军将士仰赖王上神威,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终获全胜。
他略作停顿,方继续禀报,据各镇核验呈报,两役之中我军阵亡将士,共计一万三千七百余员名,重伤致残,永绝行伍者,亦达四千五百余员名。
他微微抬头面向御座:此累累数字背后,皆是我忠勇报国之士,伏乞王上念其忠烈,优加抚恤,广示恩荣。
如此,上可慰捐躯将士之英灵于九泉,下可安忠勇三军之心于当下!言毕,张煌言深深躬身,双手将题本高举过顶。
整个奉天殿内落针可闻,李嗣炎垂首凝视御案,沉默足有十数息。
准卿所奏,阵亡将士皆为国殇。着户部即拨内帑银两,依常例双倍发放烧埋银,其父母妻儿,由地方官府善加存问,免其家赋税五年!
重伤残废者,乃国家之功臣,着各地官府专设抚恤司,按月供给钱米,善加供养,终其天年。
其子弟,可优先选入军中书院,习文练武,或入地方官学就读。
忽然他语调一变,似是寒风:此乃抚定军心的要务,着兵部、户部、都察院共同督办!
旨意下达之后,若有官吏敢徇私舞弊、克扣分文者——
他略作停顿,一字一句道:不论品级,立斩不赦!
王上圣明!仁德泽被将士,臣等感佩!
紧接着,兵部清吏司郎中阎应元,亦出列禀报:臣谨奏王上!胶莱河、归德两战大获全胜,战果之丰,足可告慰天下!
他展开手中的军功册,朗声奏报:此役共计斩获真奴首级一万五千三百余级,其中甲喇额真、牛录章京等虏酋三十七员。
生擒伪清豫亲王多铎以下将佐八千余人,俘获蒙古三台吉,及其部众三万五千余骑,招降绿营、汉军逾两万之众。
他略作停顿,让这赫赫战功在殿内回荡,继而继续禀报:
缴获之数更是惊人:甲胄三万领、火铳八千余杆、红衣大炮四十二门、战马四万五千匹,粮秣辎重堆积如山,具体数目已造册呈送户、兵二部。
这一连串的捷报,让殿内气氛为之一振。
生擒亲王、俘获蒙古台吉、招降数万之众,还有俘获数万匹战马,无论哪一项战果都足以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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