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金陵,皇宫御花园内正值一年中最宜人的时节。几株晚开的玉兰树上,洁白的花朵在枝头亭亭玉立,散发出淡淡幽香。
假山旁的几丛牡丹也竞相绽放,雍容华贵,引得几只蜜蜂嗡嗡盘旋。
李嗣炎褪去了平日上朝时的九龙朝服,换了一身宝蓝色暗云纹锦缎常服,腰间只系着一条简单的玉带,整个人显得随和了许多。
他坐在汉白玉亭中的石凳上,手边放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目光柔和地追随在草地上,蹒跚学步的太子李承业。
小家伙穿着杏黄色的团龙小袄,追着一只彩蝶,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乳母和宫女们面带笑意,小心翼翼地护在周围。
慢些跑,业儿,当心脚下。郑祖喜坐在丈夫身侧的石凳上,柔声叮嘱。
她身怀六甲已近八月,腹部高高隆起,一手轻轻搭在上面,不时温柔地抚摸着。
今日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绛紫色宫装,衣料是上等的苏绸,既舒适又不失皇后威仪。
阳光透过亭子的雕花格窗,洒在她脸上映出宁静的母性光辉。
她转头看向夫君,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业儿今日格外兴奋,小脸红扑扑的,看来是知道父皇在此,特意卖力表现呢。
李嗣炎闻言,脸上笑意更深,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这小子,精力旺盛得很,我小时候像他这么大时,也是整日里跑跑跳跳,没一刻安生。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温和,你身子重莫要久坐,若是累了,便让她们扶你回去歇息,石凳终究凉了些该加个软垫才是。
臣妾不累。
郑祖喜微微摇头,慈爱道:看着业儿这般活泼,心里就欢喜,只是不知这腹中的孩儿,是像他哥哥一般淘气,还是能像媺娖妹妹,所出的永乐公主那般文静可人。
她说着轻轻调整了下坐姿,宫女连忙上前在她腰后。垫了个绣着石榴多子图案的软枕。
提到上月刚出生的二女儿李婉儿,李嗣炎眼中闪过一丝宠爱。
那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朱媺娖,清澈明亮。
他亲自为这个二女儿,拟定了的封号,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
就在这时,司礼监随堂太监张瑾,迈着细碎步来到亭外。
他显然是有要事禀报,却不敢惊扰这家子享受天伦,只在亭外躬身静立,目光低垂。
李嗣炎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略显紧绷的身影,知道是有要事,便对皇后温言道:朕去处理些事情,去去就回。你且在此歇着,看好业儿。
郑祖喜是识大体的,虽有些不舍这难得的温馨时光,仍立即点头:政务要紧,陛下快去吧,臣妾看着业儿便是。
她示意乳母将玩得正欢的李承业抱过来。
李嗣炎起身,轻轻拍了拍郑祖喜的手,这才转身走出亭子。
张瑾连忙上前,躬身低语了几句,他眉头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但脚步已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
在张瑾等人的簇拥下,李嗣炎来到了离后宫最近的偏殿,里面布置充满了皇权的肃穆。
罗网指挥使刘离,早已垂手恭候,见皇帝驾到,立即行大礼。
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双手呈上:“陛下,琉球六百里加急密报。”
李嗣炎接过,指尖捻开封印,迅速浏览。
纸条上的信息简洁:程家余孽,程晟现身那霸,会晤岛津久信,以巨资及程家海路为饵,联合程家掌控的海盗,欲假借海盗之名,倾巢袭击东南沿海,岛津家舰队则在外海策应……
然而,预想中的帝王之怒并未出现。
李嗣炎面色沉静如水,只是随手将密报凑近烛火,火苗瞬间吞噬了纸条,化作一小撮灰烬飘落在地。
“此事,”“切不可让外间得知,尤其是朝堂之上。”
相较于这点倭寇,他想到的更多,大唐可不是大明嘉靖,翻手便可将其倾覆。
刘离心中大为诧异——如此紧急军情,陛下竟如此平静?
但他不敢多问,深知罗网只需执行与汇报,躬身道:“臣明白,消息仅限于罗网核心几人知晓。”
“嗯,去吧。琉球那边监视即可。”李嗣炎挥了挥手。
“臣遵旨。”
待刘离退下,武英殿内重归寂静,他在殿中缓缓踱步,神眼底透着深思熟虑。
“张瑾。”
“奴婢在。”
“传水师都督郑芝龙,即刻入宫觐见。”
约莫一炷香后,身着绯色麒麟补服的郑芝龙,奉召踏入殿内,躬身行礼:臣,郑芝龙,参见陛下!
这位早已荣养多年的侯爷,虽不再直接统兵,但眉宇间尽是海上征战,数十载沉淀的稳重。
靖海侯不必多礼。李嗣炎虚扶一下,引他走到海疆图前。
东海那边有了些动静,程家余孽勾结日本萨摩藩岛津家,欲假借海盗之名袭扰沿海。
郑芝龙抚须沉吟:陛下勿忧,区区萨摩藩,东海舰队一军便可将其覆灭,只是不知陛下召见老臣,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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