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府西侧夹道。
钱谦益“按亲疏职司,分别看管”的命令甫一下达,看似慑服的深宅内里,暗流骤然化作惊涛。
一群被孔府豢养多年,身上背着人命的悍仆,如惊弓之鸟,打算困兽犹斗。
为首的唤作孔彪,原是江湖逃犯被孔兴武收为心腹,专司“湿活”,此刻知晓绝无生理,凶性彻底勃发。
“兄弟们,横竖是个死,拼了!冲出去,带着金银,隐姓埋名还有条活路!” 他低吼一声,眼里满是血丝。
他们一行二十七八人,撬开一处存放浮财的偏库,将金锭银圆、珠宝首饰胡乱塞进包袱,又顺手抄起库内用作“仪仗”的刀棍。
这些人自忖熟悉府内暗道,欲从西侧平时,运送夜香杂物的角门潜出。
双方在仅容三人并行的甬道拐角,骤然照面,空气瞬间冻结。
对面是一队罗网缇骑,领头小旗陈闯手,已按在腰间横刀刀柄上,眼神瞬间扫过孔彪等人鼓囊的包袱,手中出鞘的兵刃。
“什么人?站住!放下兵器!” 陈闯厉喝,声音在狭窄空间内回荡。
他身后的缇骑几乎同时做出反应,两人手按刀柄前压半步,另两人的右手则探入腰间,那里插着少数人配备的短铳。
孔彪心脏狂跳,见退无可退后脸上横肉一抖:“官府的狗腿子,敢挡爷爷生路,去死!”
话音未落,竟悍然抢先发难,一刀猛劈向陈闯面门,势大力沉,显是练家子。
他身后亡命之徒也发一声喊,“动手!” “拼了!”挥舞刀棍扑上,狭窄空间顿时刀光闪动,怒骂与金属交击声响成一片!
陈闯临危不乱,侧身闪避的同时疾呼:“退!结阵!火器预备,别误伤!”
然而两名持短铳的缇骑闻声,原本要扣动扳机的手指,生生顿住——距离太近,敌我几乎瞬间纠缠,甬道狭窄流弹难控,极易伤及前方接敌的同袍!
他们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击发,将短铳插回枪套,反手“锵”地拔出了横刀。
而前压的两名刀手则与陈闯迅速靠拢,三人结成一个小小三才阵,背靠墙壁,死死抵住扑来的第一波冲击!
“当!当!锵!”
金属猛烈交击,火花在昏暗甬道中迸溅!孔彪一刀劈在陈闯格挡的刀身上,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陈闯闷哼一声,借着对方力道再退半步,为阵型争取缓冲。
一名缇骑挥刀架开砸来的铁棍,另一名则险之又险地避开,捅向肋下的短矛。
罗网缇骑个体武艺不低,然而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地方狭小又全是搏命的打法,一时间缇骑也被逼得连连后退,形势危急。
“敌袭!西夹道!结硬寨!求援!” 陈闯在格挡间隙嘶声大吼,声音竭力穿透嘈杂,向庭院方向传递警讯。
而前院的韩三,几乎在打斗声起的刹那便已抬头,眼神一凛,对身旁副手语速快如爆豆:“甲组守死前庭,主支异动,格杀勿论!乙组丙组,跟我上!快!”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向西窜出,那柄特制的精钢唐横刀出鞘时,带起一抹凄冷寒光。
而府外包围圈的营兵哨官,也听到了府内异常激烈的打斗,带队把总面色一紧,毫不犹豫怒吼:“第二队!上铳刺!跟我进去!快!”
二十余名营兵瞬间给手中的燧发火枪,装上雪亮的尖刺,“咔嗒”声连成一片,随即从最近的大门冲入府内,朝着厮杀声最烈的西侧狂涌而去。
当韩三带人风驰电掣般赶到夹道入口时,里面的混战已到白热。
孔彪见对方援兵身影,凶性彻底爆发,竟抓过旁边受伤的同伙,狠狠推向正与陈闯缠斗的战团中心,试图制造混乱,自己则狰狞着挥刀,想从侧面破开缇骑的阵型缺口。
“冥顽不灵!” 韩三眼中杀机一闪,目光如电扫过战场:甬道狭窄,敌我犬牙交错,自己人也在里面。
旋即做出决断:“丙组!上墙!控住屋顶,短铳封锁后方,不许任何人从他们身后方向脱逃!乙组,随我从侧翼月亮门切入,分割他们!”
两名缇骑应声,如猿猴般蹿上两侧墙头,蹲踞稳定,这次毫不犹豫地掏出了燧发短铳,黑黝黝的铳口指向夹道中亡命徒们的后方退路,手指搭在扳机上,全神贯注。
韩三则率另外几人,猛然从侧后方一个月亮门撞入,如同一把尖刀,直插亡命徒队伍的腰眼!
“不好!后面有人!”
“是房顶上!有火器!”
亡命徒们顿时腹背受敌,惊慌失措。
一个悍匪刚想回头,对付侧翼切入的韩三,就被墙头一名缇骑抓住间隙,“砰!”一声短促铳响!那悍匪惨叫着捂住大腿倒地。
就在这时,那名把总已带着二十余名营兵,冲到夹道另一端入口,士兵们平举着上了铳刺,封死了整个甬道出口。
“放下兵器!跪地不杀!” 把总声如洪钟。
前有结阵缇骑步步紧逼,侧有韩三带人凶狠切割,后有短铳锁定退路,对面更是如墙的铳刺,即将喷吐火力的排枪……绝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