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彪腿上已被陈闯划开一道血口,眼见此景,双目尽赤,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起死吧!”
挥舞单刀做最后疯狂反扑,直扑陈闯。
“找死!” 韩三身影如鬼魅般从侧翼切到,刀光一闪,精准磕在孔彪刀身受力最薄弱处。
“铛”一声脆响,孔彪的厚背砍刀,竟被震得脱手飞出!陈闯抓住机会,一脚狠狠踹在对方膝弯。
“呃啊!” 孔彪惨嚎着跪倒在地,被几把冰冷的刀枪同时抵住咽喉,再也动弹不得。
从爆发激战到彻底平息,不过短短半盏茶,地上躺着四五个呻吟的孔府恶仆,或中刀,或中铳。
罗网一名缇骑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营兵无人伤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
韩三冷眼看着被捆成粽子、依旧低声咆哮的孔彪,又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金银,对陈闯道:“收拾战场,伤者包扎,分开拘押,仔细搜查有无同党隐匿。”
他顿了顿,看向前庭方向,“带上首犯和赃物,去见钱大人、黄公,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
前庭,风云再起。
当腿部流血狼狈不堪的孔彪,被像死狗一样拖到前庭时,孔胤植等人连辩解的力气也没了。
正所谓破鼓万人捶,墙倒众人推。
这时,一个枯瘦如柴的老汉,不知哪来的力气,冲破兵丁阻拦,扑跪在门前石阶下磕头如捣蒜,额上顷刻见血。
“青天大老爷!小民李老栓,曲阜城东李家庄人,要告孔府西庄管事孔有禄!
三年前他强占我家祖传的四亩水浇地,我儿理论被他指使豪奴,活活打死在田埂上啊!尸首……尸首都不全乎!求老爷伸冤!”
这一声泣血控诉像是打开了闸门,一个头发散乱怀抱破旧襁褓的妇人,踉跄扑出,凄厉道:“我……我是西市卖豆腐的孙寡妇!孔府二少爷房里的采买王嬷嬷!
她看中我闺女小翠,硬说府里缺使唤丫头,二两银子就要买断!我不肯,…她们就在夜里带人砸了我家铺子,抢走了小翠!
才三个月不到……他们就…就说小翠偷了主子东西,跳井死了!我的翠儿啊!她才十四!” 妇人哭晕在地,被旁边同样眼含热泪的百姓扶住。
“还有我!石匠赵石!孔府修祠堂,强拉我做工整整一年,分文不给!我爹去讨要被管事的打伤,吐血而亡!
他们……他们还说我爹是痨病死的,一文钱抚恤都没有啊!” 一个黝黑健壮,满脸悲愤的汉子捶胸顿足。
“孔府账房先生孔算盘,放印子钱,九出十三归,逼得我卖了女儿还不够,最后把我家祖屋都抵了去!”
“七年前马夫孔杰,纵马踏坏我家菜园,还反诬我惊了他的马,勒索了二两银子!”
……
民意汹汹,其势滔天。
黄锦依旧坐着,但端着茶杯的手停了,他细细听着那些具体的名字惨状,脸上那惯常的淡笑渐渐敛去,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唏嘘。
轻声对身边小火者道:“记下来,一桩桩都记清楚,这才是皇爷…要的账本。”
钱谦益则是心潮澎湃,他走到府门高阶之上,看着下面黑压压跪倒一片,涕泪横流的百姓,看着他们眼中那份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渴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冲撞着他的胸膛,这与他熟悉的朝堂攻讦,文章骂战截然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声:“列位百姓请起!尔等冤屈本官已知,陛下亦是已知!今日,朝廷便是来与此等豪强巨恶算总账!韩百户,按民诉拿人!”
“带西庄管事,孔有禄!” 一个穿着绸衫脑满肠肥的中年人,面无人色地被拖出。
李老栓一见眼珠子都红了,嘶吼着要扑上去:“畜生!还我儿命来!”
孔有禄腿软如泥,却还试图狡辩:“冤枉!大人明鉴!那李老栓家的地是自愿卖的,他儿子是跟人斗殴致死,与小人无关啊!定是刁民诬告!”
钱谦益冷笑,从书吏手中拿过一份地契副本,和一份验尸格目:“自愿?这地契上你强按的手印,墨迹深浅不一!斗殴致死?
这当年县衙仵作的格目上写着‘后背、肋下多处钝器伤,系殴打致死’!
李老栓儿子一个庄稼汉,跟谁斗殴能伤成这样?还敢狡辩?拿下!重重记上一笔!”
“带二少爷房采买,王嬷嬷!” 一个衣着体面、保养得宜的老妇被架出来,早已吓得失禁。
孙寡妇的哭骂几乎要撕碎她,王嬷嬷瘫在地上磕头:“老奴…老奴只是奉命办事啊!是二少爷看上那丫头……那丫头是自己想不开……不关老奴的事啊!”
“奉命?奉谁的命?强抢民女,致人身死,便是从犯,亦是重罪!那所谓的二少爷,稍后自然要算!你?助纣为虐,罪加一等!拿下!” 钱谦益毫不留情。
“带账房孔盘!” 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瘦老头哆嗦着出来,外面立刻有债主哭喊。
他还想摆弄算盘珠子说账目,钱谦益直接扔出一叠借据副本:“九出十三归,通官府篡改契书,逼卖人口家产,证据确凿!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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