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丞屏住呼吸,听着她的话语,感觉心脏被一种酸楚而温暖的力量紧紧攫住。她的理智,她的坚定,她对他梦想毫无保留的尊重和支持,让他既感动,又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个灵魂伴侣?
“我相信。”他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我一直都相信。只是……这对你不公平。你也在最关键的时候,我却可能要去更远的地方。”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苏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释然的微笑,“这是我们共同选择的路。你追逐你的粒子与宇宙起源,我探索我的星系与恒星生死。我们都在试图理解这个浩瀚世界的一角,只是用了不同的望远镜和理论工具。这本身,就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在一起’。”
她看着他,眼神柔软下来:“所以,去申请吧。尽你最大的努力。如果成功了,那是你应得的。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功,国内也有顶尖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一起来面对和调整。但不要因为顾虑我,而放弃一个可能改变你一生的机会。那会让我们两个人都遗憾。”
长久的沉默。视频两端,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窗外的夜色深沉,城市依旧有无眠的灯火。
“苏诺,”瑞丞最终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谢谢你。我会去申请,全力以赴。但无论我走到哪里,你永远是我坐标系的原点,是我所有努力最终想要分享喜悦的那个人。”
“我也是。”苏诺轻声回应。
这次对话,像一次沉重而必要的战略会议,为未来可能的风浪提前锚定了方向。之后,瑞丞开始了繁复的海外博士申请流程,准备更详尽的材料,练习英语面试。苏诺则继续在她 JWST 论文和国内直博申请的双重压力下跋涉。
两人的联系变得更加简短和务实,但每一次交流都带着一种更深的理解和支撑。苏诺会在凌晨修改论文遇到逻辑困境时,给瑞丞留一条言,描述问题;瑞丞可能在准备面试的间隙回复,从更抽象的物理图像角度提供一种可能的思路类比。他们不再能细致讨论彼此工作的每个环节,却能在更高的层面上,成为对方思维的“校验码”和“灵感触媒”。
四月的樱花开了又谢。苏诺的 JWST 相关论文完成了初稿,在邓肯教授和国内陈老师的共同指导下反复修改,目标投往天文学领域的一本重要期刊。同时,她本校的直博申请也进入了面试环节。面试她的委员会里,就有陈老师。问题专业而深入,甚至涉及了一些她 JWST 工作的细节。当她清晰而自信地阐述自己的研究思路、对领域发展的理解以及未来博士阶段的初步规划时,她能感受到评委们眼中逐渐增加的认可。
几天后,结果公布:她成功获得了本校天文系直博资格,导师正是陈老师。消息传来,苏诺在实验室里呆坐了很久,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深深的欣慰。她的努力,她那些在异国和深夜独自奋斗的时光,都有了清晰的回响。
她第一时间告诉了瑞丞。瑞丞的海外申请还在等待最终结果,但他由衷地为她高兴:“太好了!这是你应得的!陈老师是非常好的导师,跟着他,你一定能做出很棒的工作!”
五月,毕业季的气息愈发浓厚。拍毕业照,写纪念册,参加各种告别聚会。付资若顺利进入一家心仪的媒体公司,廖晗涵决定继续攻读设计专业的研究生。徐沐安则以极其优异的成绩本科毕业,并获得了国外多所顶尖大学全奖博士 offer,他最终选择了一所在凝聚态物理理论方面最强的学校。
高中那个小小的、仰望星空的团体,即将散作满天星,奔赴各自的轨道。
瑞丞的海外申请结果终于陆续揭晓。他收到了包括那所最初联系他的顶尖大学在内的好几封录取信,其中两所提供了全额奖学金。经过反复权衡,并与苏诺、家人以及国内导师深入沟通后,他最终接受了哈佛大学物理系的博士录取,导师正是那位最初对他表示兴趣的教授,研究方向是弦论与宇宙学的交叉领域。
消息确定的那天,两人再次相约在那个可以看见些许星光的小山坡。夏夜的风带着温热的气息,草丛里有虫鸣。
“看来,我们真的要开始一场跨越太平洋的‘异地恋’了。”瑞丞握着苏诺的手,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语气里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一丝离愁。
“嗯。”苏诺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这次距离更远了,时差更乱了。”
“但星星还是那些星星。”瑞丞重复着他们说过的话,侧过头看她,“而且,我们都有了更明确的‘观测目标’。你研究星系如何生死,我试图理解时空最基本的规律。也许有一天,我们的研究会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交汇。”
“就像宇宙中两条看似无关的星系轨迹,最终因为引力而交织?”苏诺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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