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蟊贼们充其量也就十几个人,几条小破船,当然没胆子截这种队伍。
但水贼也拜码头。
他们老大,就是盘踞江河的水猴子。
这家伙可谓是大名鼎鼎。
当初千鹤运送的金棺,就是遭此人毒手,此人也因此声名大噪。
但随即引来多方围剿,水猴子散去一众部下,躲了一阵子。
前段时间打起仗,就没人在意他的事儿了。
而上面那位,也需要有人拦住河面,防止敌人顺水而下,直捣黄龙。于是拨下银元枪弹,让他重出江湖,依旧做个江洋大盗。
消息一路飞传。
到水猴子耳中的时候,已经走了样。
毕竟水贼能有什么专业素养,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不好了,不好了!狼兵水师大举进攻!看样子是要直捣黄龙了!”
小弟拨开芦苇荡,慌张闯入水猴子的水窝子。
水猴子一惊而起,“什么?”
他们哪儿来的水师?
小弟信誓旦旦说:“真的,路上的兄弟亲眼得见,好几百条船,我的天,遮天蔽日,密密麻麻,跟神兵天降似的!”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老大,我看我们还是快跑吧。”
“你亲眼得见?”
小弟一呆:“我听说的。”
“耳听为虚。”水猴子一声,起身向外走:“把兄弟们都叫起来,一起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夜半时分,星光黯淡。
水猴子驾着船,一马当先,身后是四十多条大小船只,浩浩荡荡的拦在江面。
……
自从闹了战乱,不少人为了躲避兵灾,便四下奔走,他们看不清局势,只能东南西北乱跑一通。
谁都知道,打起来的双方,水师往往不如陆军精锐,江河上的战斗就颇为草率,即便打起来了,也只是做做样子。
于是很多人就选择由水路逃难。
船家也很乐意做这种生意。
船只载人的钱,是按人头算的,依里程远近,各收大洋三角五角不等,合计起来,要比运货的利润高得多。
而且,人是有腿的活物,自己会上下船,省去装货卸货的麻烦,除此之外,甚至还沾着救人一命的大义。
因此,没人会拒绝这种事。
阳城县的王麻子,有条半新不旧的单桅船,原来是跑阳城到省城这条线,运些米粮杂货和当地土产,见此呢,也换了营生,想趁机赚一笔。
大半夜的,他刚撑船回来,码头上的人早就散尽,他歇在船头,吹着凉风数银钱。
正这时候,岸上忽然有人问道:“喛,船上有人吗?”
“谁?”
“是我,我是来雇船的。”
来人跳上船,王麻子抬头看去,来人是个又矮又瘦的老头儿,身高不满四尺,一身青布的衫裤,手里捏着一根小烟袋,下巴上是一撮带弯的山羊胡子。
“我姓胡,想雇你的船,来问问价钱。”
“这兵荒马乱的年岁,谁没有个难处?……您到哪儿去?”
“省城。”
“不远,江湖不比陆地,这顺风顺水的,一旦张开帆,快若奔马,一天就能到。”
王麻子笑着说:“我做这事,是为自己积德,挣钱倒是其次,您看着赏几文饭钱,我捎您一程得了,您要几时开船?”
“今夜能走吗?”
“能的。”王麻子站起来,“什么时候都行。”
“好,我这就去招呼它们。”胡老头说:“这是一点定金,你先收下。”
胡老头给完钱便走了,王麻子忽然觉得不对,摊开手掌一看,不由呆住了。
自己手里捏着的定金不是铜子和银元,而是一只七两重的金锭儿……
谁能想到,走一道船,能挣这许多钱?
他是不是老眼昏花,掏错了钱?
王麻子心绪不宁。
正想着,胡老头去而复返,在岸上对旁边说:“就是这条船,我已谈妥了价钱。”
话音刚落,王麻子就见一大阵黑影,从稀疏的芦苇丛中飞出来,一跳一跳窜进船舱。
虽然月光黯淡,王麻子还是看清楚了,那些船客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狐狸,大大小小,怕不是有几十只。
那些狐狸一进船舱,惊得船夫战战兢兢出来,扯住王麻子说:
“不好啦,大舅哥,咱们船上进狐兵了。”
“嘘。”王麻子也是一身鸡皮疙瘩,忙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狐狸们满天窜上,将整个船都挤满了。
等到胡老头上船,王麻子说:“胡老爹,咱没说清楚……”
胡老头说:“王大哥,你既然帮忙,就帮人帮到底吧,狐虽异类,但并没有为恶。这趟钱,我可没亏待你。”说着,又把一个金锭拍在王麻子手上。
“我……”
王麻子手一沉,后半截话就憋回去了。
那还说啥了。
“放船!”
伙计们当即跳板,解缆绳,撑船离岸,张起帆索,调准了方向,顺东放船。
裹着水雾的月亮,暗黄色,也湿湿的,一野的月光,彷佛都能拧得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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