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摇曳。
朱至澍将那包灰白色的粉末倒在琉璃盏中,指尖的触感滑腻而独特。
铝土矿!
居然是铝土矿!
他心脏狂跳,一股比赚到第一桶金时更猛烈的狂喜,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钢,是工业的骨骼。而铝,则是这个时代尚未被神明揭示的、属于天空的羽翼!轻盈、坚韧、耐腐蚀。这三个词,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战争与民生逻辑。
轻量化的铠甲,能让士兵的体力消耗降低三成。更快的马车轮毂,能让商路运输的效率倍增。甚至……在更遥远的未来,那些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名为飞机的钢铁巨鸟,都有了展翅的可能!
而这神仙土,就在雷波!紧挨着奢崇明的永宁卫!
老天爷,你这是怕我收拾不了他,特意递过来的刀子吗?
朱至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已经能想象到,用不了多久,一支支穿着轻便铝甲、手持龙吟铳的勘探队,将以开采神仙土的名义,如钉子般楔入奢崇明的腹心之地。
“殿下,该更衣了。”小安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布政使陈大人、按察使赵大人他们……已经递牌入府,前来拜年了。”
朱至澍眼中的狂热瞬间收敛,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
“让他们在花厅候着。”他淡淡吩咐道,“本世子,先给父王请安。”
……
蜀王府花厅,气氛诡异。
以布政使陈继业为首的一众四川高官,端坐椅上,手捧着温热的茶盏,却无人饮用。
前几日联名弹劾的奏疏,在京城绕了一圈,非但没伤到朱至澍分毫,反而被万历皇帝一道着实可嘉的朱批,抽得他们脸面生疼。
如今大年初一,他们还得捏着鼻子,备上厚礼,前来给这位年仅十四岁的政敌拜年。
这叫什么事儿?憋屈!
“咳,”陈继业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朱世子年少有为,此次赈灾,活人无数,实乃我蜀中百姓之福啊。”
他嘴上说着恭维话,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同僚们,带着一丝不甘。
按察使赵文远皮笑肉不笑地附和:“是啊,天元楼如今可是我成都府第一等风光所在。只是……听闻殿下以军国利器为赏,激励商贾,此举……怕是有些不妥吧?”
话里藏着针,刺向朱至澍许诺火铳的逾制之举。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朱至澍身着一袭玄色织金蟒纹常服,头戴玉冠,缓步而入。他身形尚显单薄,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全场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竟让这些久历官场的老油条们,齐齐噤声。
“诸位大人新岁安好。”朱至澍团团一揖,礼数周全,脸上挂着少年人特有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敢当,不敢当!我等拜见世子殿下!”陈继业等人连忙起身还礼,姿态摆得极低。
一番虚伪的寒暄过后,众人分主宾落座。
陈继业再次拱手,摆出一副为国分忧的恳切模样:“殿下,下官听闻,您那赈灾凭证,竟许诺了来年新式农具与纺织机的优先采购权。殿下仁心,我等佩服。只是,这般大兴土木,开办工坊,耗费甚巨。王府的银子……怕是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吧?”
这是在点他,家底快被掏空了吧?想用这种方式,逼他承认财政紧张,从而在后续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朱至澍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抚掌一笑。
“陈大人所言,正是我所忧之事。”
众人一愣,没想到他竟如此坦诚地承认了。
朱至澍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蜀中堪舆图》。他拿起一根长杆,指向地图上的川南、川西地区。
“诸位请看,”他声音清朗,“此次赈灾,我虽调动商贾,勉强打通了部分商路,但川南、川西,山高路险,崇山峻岭,物资运送依旧艰难无比。一石米,从成都运至马湖府,其运费,竟比米价本身还高出三倍!”
“长此以往,即便我蜀中富庶,亦不过是成都平原一地的繁华。边陲之地,民生困苦,极易为宵小之辈所煽动。奢、安二酋,便是明证!”
他话锋一转,长杆在地图上划出一条从成都,经自贡、叙州,直达永宁、水西的红色线条。
“故而,我意开春之后,修一条路!”
“一条能让四轮马车并行,日行三百里的水泥驰道!”
水泥?驰道?
花厅内,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满脸茫然。水泥是何物?他们闻所未闻。
朱至澍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水泥,乃我格物所得之神物。与沙石相合,遇水则坚,硬逾青石,成本却不及十分之一。”
他看向目瞪口呆的陈继业,语气变得热切:“诸位试想,若此路修成,成都的丝绸,自贡的井盐,攀枝花的铁器,一日之间,便可运抵川南边陲!而边地的药材、山货、矿产,亦可源源不断运出!商路通,则百业兴!届时,我蜀中一地之税收,何愁不能翻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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